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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2月6日致增田涉


  一月卅日手书拜读。木实女士的杰作,决非“一笑的东西”。它已脱离从头上长出四根棍以当手脚的境界,成为颇写实的东西。脸的画法也端正。中国美人画已经去找了,我的字写好后一并寄上。

  但我这里的海婴男士,却是个不学习的懒汉,不肯读书,总爱模仿士兵。我以为让他看看残酷的战争影片,可以吓他一下,多少会安静下来,不料上星期带他看了以后,闹得更起劲了。真使我哑口无言,希特拉有这么多党徒,盖亦不足怪矣。

  白话信读过了。多处是日本式的句子,但大抵可以看懂,只有两三句还费解。实际上中国的白话文尚未成形,外国人自然不容易写的。我对吴君〔1〕不大熟悉,但从他的回信所发的议论看来,我以为此人是颇不足道的。第一,我不赞成“幽默是城市的”的说法,中国农民之间使用幽默的时候比城市的小市民还要多。第二,把日本的切腹、投水等看做幽默,不知是何道理?严肃地观察或描写一种事物,当然是非常好的。但将眼光放在狭窄的范围内,那就不好了。第三,俄国文学没有幽默,这与事实相反。即在目前也有幽默作家。吴君好像是自满的,如果那样,就停留在一个小资产阶级作家的地位了。依我看,同他通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最近,红军进入此君的故乡(安徽),据说他家的人逃到上海来了。

  《台湾文艺》〔2〕我觉得乏味。郭君〔3〕要说些什么罢?这位先生是尽力保卫自己光荣的旧旗的豪杰。

  昨日立春,初次下雪,但随即融化。我为糊口,应某书店之托,编选别人的小说,三月中旬左右可成。去年年底出版了一册短评集,已别封寄上一册。今年还有两册材料(都是去年写的),看来至少还可以出两本。

  洛文上 二月六夜

  增田兄炉下

  〔1〕吴君指吴组缃。

  〔2〕《台湾文艺》中日文合刊,张星建编,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五日创刊,台中台湾文艺联盟出版。该刊自第一卷第二号(一九三四年十二月)起连载顽銕所译增田涉的《鲁迅传》。

  〔3〕郭君指郭沫若。他针对增田涉《鲁迅传》中涉及创造社的一些文字,在《台湾文艺》第二卷第二号(一九三五年二月)发表了《〈鲁迅传〉中的误谬》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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