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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解星科怒擒大盗 霍元甲义护教民(1)


  话说霍俊清见农劲荪截住话头,问曹州府毕竟把解星科误认作什么人,用得着是这么大动人马的来捉拿?遂笑答道:“你不要性急,这其中自有道理,且等我照着当时情形,从容说给你听,曹州府大动人马的缘故,就自然明白了。当下解星科见来的众兵士,已有十多个拥进房来,将要向着自己动武了,心想这玩笑不能再开了,若等到他们真个动起手来,就难保不弄出大乱子。随对进房的众人扬手喊道:“诸位有什么话,请快说出来。要我去那里,便同去那里,我特地到这里来的,断不会无缘无故的逃跑,诸位尽管放心,用不着动手动脚,若是不讲理,想行蛮将我拿到那里去,那时就休怪我鲁莽。”

  “进房的兵士当中,有一个像是排长的,出头说道:“我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因奉了上官差遣,来请你到府衙里去走一遭,你既肯同去,我们又何必动手动脚。不过朝廷的王法如此,刑具是不能免了不上的,见了官之后,我们可以替你求情,把刑具松了。”那排长说时,向旁边手拿铁链的人,呶了呶嘴,那人即抖铁链,向解星料颈上一套。解星科也不避让,也不动手。只笑嘻嘻的说道:“这条铁链,套上我的颈,是很容易,等一会要从我的颈上解下来,只怕有些麻烦呢!好,就走罢。”随指着桌上的包袱道:“我这包袱里面,尽是杀人的凶器,你们挑选一个老练的人,捧着在我前面走,好当官开验。”那排长伸手提过来,觉得很沉重,以为真是杀人的凶器,亲手提了。一窝蜂似的簇拥着解星科,出了客栈,街上看热闹的,真是人山人海,壅塞得道路不通。幸得那客栈靠近府衙,走不上半里路就到了。

  “那时曹州知府姓杜,是两榜出身,为人又是精明,又是慈爱。立时升坐大堂,众公差把解星科拥到堂下,要替他除去颈上炼条。解星科一把抢在手里说道:‘且慢,没这么容易。’正说时,杜知府己在上面喊提上来,解星科即大踏步走上堂去,左右衙役一声堂威,齐喝跪下!解星科挺胸竖脊的大声说道:‘这里不是我跪的地方,这时不是我行礼的时候,只管要我到这里来,有什么话问我,请大老爷快问。’亏得杜知府很精明,一见解星科的神气,并不定要他下跪,即开口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解星科哈哈笑道:‘我的名字,尚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的,把我拿到这里来呢?’杜知府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气得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好大胆的强盗,到了本府这里,还敢如此凶刁挺撞。你曹四老虎犯的案子,打算本府不知道吗?你好好的招出来,免得吃苦。’

  “解星科把脸扬过一边,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要我招么?好的,我就招给你听罢。我乃曹州府朱田镇人,姓解名奎元字星科,今年三十岁,现充安庆某营帮统,兼受了某提督军门拳棒教师之聘,这回奉军门差遣,来曹州采办白蜡枪杆,携有公文银两,在包袱里面,正待来这里投文,不知犯了什么罪?是这么大动人马,将我锁拿到这里来?我多年不回家乡,今日虽不能说衣锦荣归,然在我等穷苦小民,离乡背井的出外图谋,能得到今日这般地位回来,总算可以稍慰父母亲朋的期望,不知大老爷和我有何仇怨,要是这么凌辱我?’

  “解星科上堂的时候,那排长已将包袱呈上。杜知府一面听解星科招供,一面打开包袱,看了公文,只急得脸上登时变了颜色。连忙跳下座位来,先向解星科作三个揖,口里连说该死,又陪了多少不是,才亲手除下那铁链,请解星科到里面坐了,把误认的原因说了出来。原来曹州府近年出了一个大盗,姓曹行四,人都称他为曹四老虎,手下有二三百党徒,二三年来,杀人放火的案子,也不知犯过了多少。

  “杜知府上任以来,可称得起爱民如子,嫉恶如仇。曹四老虎却偏偏要和他作对,每月总干一两件杀伤事主的盗案,手下的党徒,更是奸淫烧抢,无所不用其极。杜知府恨入骨髓,誓必诛了这个大盗,悬了三千两花红的重赏。无奈那曹四老虎的本领极大,手下党徒又多,消息又非常灵通,饶你悬着重赏,只是拿不着他。他手下的小强盗,倒拿来得不少,就在解星科到曹州的前几日,将曹老虎的一个军师拿来了,监禁在府衙里。那军师姓蔡,是曹四老虎的把兄弟,二人交情最深。将那蔡军师一拿来,外面就有谣言,说曹四老虎和军师,是共生死的把兄弟;这回蔡军师被拿,曹四老虎绝不肯善罢罢休,必来曹州府劫牢反狱。

  “这谣言一起,杜知府就十二分的戒备,特地调了二百名精壮兵勇,在府衙里防守。曹四老虎的年貌,早已在那些小强盗口里,盘诘得明白,身材相貌,竟和解星科差不多。解星科住的那家新客栈,是府衙里一个班头开的。那个班头为着捉拿曹四老虎,受了多次的追比,两腿都打见了骨,行走极不方便。这日正求了三日假,在家养伤,一见解星科进来,就觉得这么高大身材的人很少;而且年貌与小强盗所供的相合,不由得不注意。后来又见解星科指着鼻端,自称老夫,班头误听作老虎。那班头是个貌似精明,实际胡涂的人,更加听了解星科指着包袱,说的那几句话,以为是来劫牢反狱无疑的了。一面用点心稳住解星科,一面亲自去府衙报告,所以铸成这么一个大错。”

  农劲荪点头笑道:“这也真是巧极了,但平心而论,不能怪那班头胡涂。只怪解星科不应有意开这玩笑,像解星科那种言语举动,便在平常落到做公的人眼里,也惹人犯疑,休说在谣言蠭起,草木皆兵的时候,如何能免得了这场羞辱呢?只是后来还有什么过节没有,就那么完了吗?”

  霍俊清道:“并没别的过节,不过杜知府觉着太对不起解星科,用他自己坐的大轿,鸣锣放炮的,亲自送解星科回栈,并替解星科采办了白蜡杆。解星科倒觉有些过意不去,他毕竟是曹州府人,曹州出了个这样凶恶的强盗,他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问。他心里又思量,这回若不是为曹四老虎,他绝不至受这般凌辱,也有些怀恨。杜知府替他采办白蜡杆,他便趁这当儿,竭力侦查曹四老虎。果然不上半月工夫,曹四老虎竟被他拿着了。说起来好笑,曹四老虎不但身材的高矮大小,和解星科相像,连相貌都有些彷佛。我和他认识在十年前,他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这儿子,小名叫魁官,是续弦的夫人生的,原配夫人并没有生育,我和他来往的时候,这魁官还只十多岁,没想到十年不见,已成了这么大的一个汉子,并信服了这种邪魔野教,照解星科的行为看来,实不应有如此不务正道的儿子。”

  农劲荪点头道:“看这解联魁的装束,与听他的言语,什么义和团,怕不就是白莲教的余孽吗?”霍俊清道:“解联魁说什么韩大哥,在端王府里等我,又说大阿哥从韩大哥学神拳,这些话,只怕是拿来哄我的大话,不见得端王肯信这些邪教。”农劲荪摇头道:“不然,端王有什么知识,大阿哥更不成材。若没有端王这一类人信服,解联魁也不敢是这么装束,招摇过市了。”

  霍俊清叹道:“信服这些邪魔野教,来扶清灭洋,眼见得要闹的不可收拾。只恨我自己没有力量,若有势力,我先要将这般东西灭了。”农劲荪停了一停说道:“四爷说话,得谨慎点儿。于今这般邪魔野教的气焰方张,刚才解联魁来邀你入伙,不曾邀得,倒受了你一顿教训。说不定他们要老羞成怒,反转来与你为难。”霍俊清不待农劲荪说完,即作色答道:“我岂是怕他们与我为难的,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这般东西,都是些妖孽子,我怕他怎的?”农劲荪笑道:“谁说你怕他,不过你现在做着生意,犯不着荒时废事的,去争这些无谓的闲气。”霍俊清听了这话,才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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