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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十一、古洞飞尸初惊异事

  龚勤听出笑声与前两次所闻一般无二,越发醒悟,见郝济表面装不听见,神情颇窘,故意笑说:“二弟对敌应变虽极机智,人却忠厚诚恳,我所深知。以下我全照你意思去做,不必再说了吧?”

  郝济本极为难,巴不得龚勤暂时不要探问,连答:“这样再好没有。出口那处奇险,想等大哥同往查看,方才虽然相隔只一两丈,我还不曾到过呢。这里决无外人,洞口一带平石甚多,左近还有一个小洞,坐卧方便,住在这里好处甚多,无须顾忌,我们随意行动便了。”

  龚勤见他和自己一样,初来的人,只在前面和那人谈了不多时,所说地方均未去过,却是那么熟悉,分明无意之中又走了口,暗中好笑,刚刚应诺,前闻笑声又起,相隔较远,仿佛有什可笑的事,忍耐不住,故意避开当地,去往无人之处笑上一阵,不料空洞传音照样传来,有意发话叫破,请其出见,但恐对方另有用意,万一引使不快,话到口边又复忍住。郝济因已得到那人指教,知道洞中还有耽搁,此时无须走出,不似来时心急,行动也慢了下来。

  二人且谈且行。龚勤一路留心,笑声已止,照未一次所闻,也许人都离开,便将前念打消。一同走到入口之处一看,果是形势天然,奇险无比,如非知道地理的人,休想随意出入。同时发现贼党人洞,用套索结成的绳桥凌空横贯在那里,尚未去掉,看意思,不是中人诱敌之什,便是走到洞口见此奇险也必退回,如非用心仔细查探,便那连系两崖、钩挂索桥的所在也必难于发现,冒险深入更谈不到,就这样,来贼还要武功真高才能飞渡,否则也走不进。暗忖:来贼本领不能一样高低,洞中虽有十一个死贼,万一还有几个本领不济的贼党畏难退回,或是久等无音心生惊疑,逃回贼巢报信,岂不讨厌?

  正和郝济谈论,忽听卜通两声巨响,似有重物落水之声音,探头往下一看,洞口朝阳斜照中,天已大亮,接连两条人影都是头前脚下,由脚底半崖腰上手舞足扎,断线风筝也似,往下面深潭中坠将下去,跟着又听水底卜通了两声,虽未看清出现之处,未了一条人影头上带有贼党标记和那落时形态,分明又是四具贼尸无疑,所以连声都未出便自下落,细看壁上,怪石惜落,苔薛肥厚,贼尸落处,上半光景黑暗,不是洞口宽大,旁有阳光透进,连影子也看不出,就这样,阳光也只照见两三尺宽一条,贼尸正由有光之处下落,才得发现,料是未进洞的四贼也为异人所杀,不知怎会附身下面半崖腰上,这时方始下坠?二人仔细看了一阵,也未看出那四具贼尸是由何处坠落,只得罢了。

  这座山腹崖洞形势奇突,二人来路一面,十之七八均是土层,中间断落坍塌之处甚多,形成无数裂缝,虽有大小一二十处洞穴,极少平整之处,二人便和虫蚁一样通行其中,崎岖险阻,难走已极。快到尽头里许来地,形势大变,先还石土相间,便那深藏地底、凝结多年的土层,也因年代久远结成石质,不细心观察已不大看得出来。到了遇敌之处,已差不多通体皆石,难得见到土堆土壁之类,由此往前,直达出口,非但全是石洞,并有许多奇峰怪石森列其中。出口这一片,地势越发高大,景更奇绝。

  二人立处,乃是一座天然石峰,约有十多丈宽。靠里一面均是天然生就的峰峦,并有坡道可以上下,玲珑剔透,和人家园林中的假山一样,高只五六丈,峰头离开洞顶最高之处,上下相隔只有两三尺宽空隙,最宽之处也只六七尺,稍一伸手便可摸到洞顶。向外一面却是其深莫测。直插到底的大片削壁,下面乃是一个宽约五丈、长与峰壁相等的绝壑,隐闻壑底水声鸣咽,看去黑沉沉的,也不知有多深,峰壁上面布满绿油油的苔薛,休说是人,便是条蛇,也难在上停留。

  中间虽有不少突石凹洞,但都极浅,势又向外倾斜,险滑已极,上下无路,人类决难在上立足,对面洞壁也是削立到底,但是怪石颇多,暗影中看去,还有几处突崖,因那整片洞壁均向前倾,似往峰壁这面压到,形势更险,光景黑暗,火把灯筒至多照见靠近洞口一带,再往下照便看不清楚。山洞出口,宛如一张巨吻嵌在壁上,井还往上斜起,深约丈许,宽达两三丈,高却只有数尺,稍微高一点的身量,便须低头俯身而过。每日只有朝阳初起时片刻之间,阳光由口外斜射入洞,方始得到一点光亮。为了外层洞壁太厚,内里地势又是那么宽大高深,越发显得光景黑暗,景物阴森。

  二人初来,不知洞外地势高低,是何光景?照眼前所见,不知地理的人,即使无意之中走将进来,也必当是一座水洞,前面大片峰壁便是尽头,决想不到峰后还有一片奇景和这么多而且深的洞穴与山腹险径,再说中隔好几丈宽的绝壑,就能发现峰顶空隙,也是无法飞渡。这等隐秘的所在,不知怎会被前两起贼党看出,掩将进来?再见贼党用来飞渡绝壑的索桥,乃是三根极长的套索并到一起,一头系在出口里面怪石之上,一头系在立处侧面离开峰顶约有丈许的一个尖石角上,绷得甚紧,尚还留在那里不曾取下,也不知开头系这索桥的人是怎么过来的。

  看意思,群贼似由出口走进,先为洞壁所阻,为了事前发现可疑形迹,不肯就退,口处用灯筒火光查看,最后发现峰顶上有空隙,才由一个本领高的贼党用套索将峰壁上石角套住,援索而过,再加两根,两头拉紧,群贼才得相继由索桥上渡过,到了石角之上,再用套索攀援,越峰而过,后那四具贼尸必是把守退路索桥的人,遇见强敌,一齐除去,死尸抛下时,被壁上石块挂住,隔了些时,失去平衡,内一贼尸的首先滑坠,余者也相继坠人绝壑之中,多半为数尚多,还不止这四个死贼,否则四具贼尸做一连串相继下坠,对面壁上如其有人,怎么也能看出一点影迹,怎会声影全无?再如有人上下,或是壁上藏有洞穴,苔痕不会这样完整,多好功夫,也必留下一点痕迹,何况崖势那样前倾,下面又是无底深壑,峰这面有的是干净整齐的洞穴,住在里面一样不怕被人看破,何必住在这么险滑阴晦的洞穴里面,自找麻烦作什?

  想到这里,龚勤尚觉四具贼尸坠落得可疑,这类异人都具特性,又只一二人在此,恐被仇敌看破,峰这面石洞虽多,到底可虑,还不十分稳妥,如在对面壁上潜伏,非但出人意料,就是贼党疑心,这等奇险所在也无法下去,是否那位老前辈隐藏对面壁上还拿不定。郝济却因方才那人有事完出洞相见,在此两三日内须照胡老所说仔细探索,能由二人自己发现更好的话,断定对面壁上没有藏人的洞穴,见龚勤照看了一阵,想将残余的一小团火把抛将过去,借着火光飞堕再看一眼,忙即拦住,说:

  “我知道对面壁上不会有人,此是先死的贼党被石子挂住,刚刚坠落,我们恰巧遇上,并不相干。洞中如此黑暗,我们共只剩了一根火把,如今不能去往洞外寻取松枝山藤,虽有两个灯筒,也不能点多少时候,以后用火之处也许甚多,省一点是一点,这火把虽只剩下尺多长一段,但扎得粗,胡老前辈又涂得有油,如其将它拆散改小,也可多点些时,何苦糟淖?反正成功有望,这位老前辈迟早可以相见,不必在此多用心思。出口形势业已看过,胡老前辈所说斜对洞口那一个洞穴虽未寻到,由峰顶朝出口那面越壑而过,上下相差比较艰难得多,难得贼党代我们备好这样索桥,一滑就可过去,比由所说峰壁上小洞飞渡更加容易,留此无用,还是回到峰下去寻另一处地穴为是,如早寻到。便可另作打算,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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