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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龚勤本因胡老纸条曾说:“快到出口必被绝壑阻住,暂时无须设法过去,靠近峰脚有一小洞,可以透穿出去,但极低窄,前半曲折高低,人须蛇行而入,洞口较宽,因在危壁之上,外面没有立脚之处,但与对面出口斜对,相差不过丈许高下,又是两壁相隔最近之地,对面虽然偏在出口旁边,但有一块突出的怪石,古松一般伸出向外,相隔峰壁最近,如换常人,自然无法由此起落,二人均有一身极好轻功,并还练会大鹏十八式擒拿手,能够提气轻身,就空翻侧,盘旋而下,再稍远一点也能过去。过时人立洞口里面,蓄好势子,向空纵起,纵得越高远越好,到了空中,仗着师传身法,作一弧形,‘飞燕穿林’,朝对面怪石上回翔飞落,再往旁边一纵便达出口。此虽奇险,以二人的功力,并不甚难,到时必须先将此洞寻到,看准起落形势,人却不要过去,另朝峰左一个乱石堆积的小洞中仔细搜索,必有发现,再照各人心意去做,一切均可如愿,不过未了一洞又低又大,许多地方连身子都立不起来,地最隐秘,怪石又多,许多使人不耐,你们必须细心耐性,仔细发掘,才能寻到。”

  底下便是勉励的话,也未明言底细。这时听郝济一说,忽然动念,想了想,笑答:“二弟之言有理。今日之事看去奇怪,实则内有深意。我本意寻到峰脚小洞,施展轻功,去往对面出口试上一试,并将贼党所留套索取下,以防又有贼党寻来看出破绽。现在一想,这位老前辈既将留守群贼除去,如无用意,怎会将这套索留下?仍以不动为是。有此索桥,往来容易,如非二弟得有高人指教,不令我们此时出口,现在便可过去了。既是这样,索性一切听其自然,先去寻那石洞,看看到底有无发现也好。”

  郝济早已经人指点,知道此举为了何事,无奈答应在先,不便明言,暗中早就打好了主意,闻言笑诺,一同往峰左寻去。到后一看,当地乃是左面峰脚的尽头,地面上立着十几块怪石,高约丈许数尺不等,哪有什么石洞?因知胡老决无虚语,郝济更因方才那人隐语指点,福至心灵,明白了一多半,非将洞口寻到才罢,因那许多怪石多与洞壁相连,疑将洞口遮住,意欲搬开查看,连试几处,石根均与地面相连,多大力气也难搬动,再不,便是离壁颇远,决无隐蔽之理,正在失望发急,以为不在当地,欲往别处查看,因火把所剩有限,残余的小半枝业已拆开,分成三小根,急于将洞寻到,每人点了一根,在乱石丛中到处搜索,左壁十几块大小怪石全都试遍,均未见有洞穴。

  郝济正说:“火把太少,这枝小的已快点完。”

  一面转身,想贴着左壁往来路一面寻去,忽听龚勤惊喜之声,说是“在这里了\忙即赶过一看,人还未到,便见龚勤业已起立,正在笑语指点。立处平地突起一座大石笋,一面连着峰脚,离开左壁约有五六尺的空隙,方才曾经看过,并无所见,这时忽有亮光映在地面之上,似由石笋脚下透出,并非龚勤火把的亮光,再照所指之处仔细一看,那块怪石约有丈许高大,形势奇特,上丰下锐,正对左壁这一面,有一处往里凹进,紧贴石脚地面上现出一条裂缝,约有一尺多宽、两尺来长,因有石角挡住,这一带地势又较崎岖,不知道的人,便走近前也看不出。先又注意洞壁一面,所以不曾发现,这时裂缝中竟有火光外映,方始看出,回忆胡老纸条所开,正是左面峰脚的尽头,断定不差,料知所寻的人多半在内,特意点了灯火接引入内,全都惊喜起来。互使眼色,略一示意,先恭恭敬敬一同发话致意。满拟对方既用灯光接引,必肯相见,连说两次,均无回应。

  龚勤觉着没有灯光外映,就是走错地方,还可推说事出无知,这一有了灯光,分明有人隐居在内,如何冒失走进:还待请求赐见时,郝济猛觉身后被人推了一下,转顾无人,回忆前情,忽然醒悟,且喜事前商定,样样都要谨细,不可随便开口,以防生出枝节,发现灯光之后,虽都往好处想,语声却都不高;忙将龚勤止住,低声说道:“此时不宜多言,大哥容我先下如何?”

  龚勤见他突然改口,连使眼色示意,料有原因,便答:“这位老前辈也许不愿多说,就此同下,当面请教也是一样。”

  说完,郝济当先,龚勤在后,一同试探着钻将下去。

  因那地缝甚窄,往外弯斜,井非直通到底,由上望下,只见亮光反映,看不出下面景物,郝济仗着本领高强,身软如绵,上来便弯着身子钻到石凹里面,把全身缩成一团,然后双脚朝上,把头朝下,顺着石缝往下钻去,钻进四五尺,刚把身子顺直,石缝忽然加大,往下折转,人也到了石缝尽头。探头往下一看,与初下时所料全不相同。当地乃是一座两丈方圆的小洞,除两座六七尺高的小石笋和四五尺方圆的盘石而外,空无所有,正对上面缝口的石笋顶上放着一盏灯,灯芯却有四个,全都点燃,灯碗甚大,又是六七根灯草结成的灯芯,看去刚点不久,灯光甚亮。

  龚勤也由上面跟踪纵落,一见有灯无人,先颇奇怪,后才发现,左壁那面还有一个洞穴,高只三尺,深达两丈,与胡老所说相符。先不敢妄动灯光,点了火把,钻进一看,内里果是一个石洞,怪石甚多,高只数尺,许多地方均须俯身而行,看去十分凌乱,除却大小石块狼藉满地和洞顶上面崖石崩落后的残缺痕迹而外,比起外面小洞还要显得荒凉残破,连三数尺平整地面都没有。

  二人心理各有不同。龚勤以为郝济业已有人指点,此来必有遇合,只是暂时不曾发现,也许对方还在故意相试。又因那盏灯光点得奇怪,断定洞中藏得有人,有心接引,惟恐失言,虽未开口,心情却极紧张,随时都在留意搜索。郝济一则痛心父仇,急于报仇除害,又因方才遇见那人,喜出望外,自知不久便有遇合,但是朋友情长,惟恐龚勤落空,恨不能使其先有所得才对心思,上来把事看易,故意让龚勤走在前面,及至满洞搜索了一阵,什么也未发现,更无别的出入门户,刚有一点失望。

  忽见龚勤还是那么起劲,除却生了根的大石,到处翻动,从未停歇,猛想起初到之时所见所闻,这里如无所获,那人也不会用灯接引,同时想到未下以前被人在背后推了一下,想必又是先遇那人知道此行关系重要,见我二人寻不见入口,一面点灯接引,又恐随口发话被旁人听去,彼此不便,暗中拦阻,外洞油灯又大又亮,定是为我而点,否则点那许多灯芯作什?这里地方既大,乱石又多,我们只凭双手翻动,再拿着一枝火把,许多不便,这三枝小火把又快点完,莫如承情到底,将灯取来,我和大哥一同下手,比较容易一些。

  心方一动,忽听外面叭的一声,似有石块滚落,出外一看,并无所见,隔了这些时,灯油还是那么丰满,便把手一拱,低声谢了几句,将灯端进内洞,放在一块平石之上,喊住龚勤,取出干粮吃了一些。互一商计,认定洞中乱石虽是昔年洞顶崩落,原有生根的极少,但听胡老前辈口气,此举关系那么重要,师父又叫我们来此寻人,方才忽然发现地底灯光,跟着人便下来,人却不见一个,分明此洞还有大门户,便非那位老前辈平日出入之地,也必与之相通,四壁已仔细查看,均无异状,也许是在乱石下面。这大一片地方,十九查看过来,如非上来凑巧,不是暂时可以寻到,难得有此油灯,正好下手,于是看好洞中形势,一片接着一片翻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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