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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卡德摩斯


  第四部 底比斯的建立者

  一 卡德摩斯

  古时,菲尼西亚(Phoenicia)棕树之国,有一位国王,名为阿革诺耳(Agenor);他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名欧罗巴(Europa),是全部东方的最美丽的公主。她父亲爱她,比爱她兄弟们都更深。有一天,她到海边牧场游戏,为神之王宙斯所见,他化了一只牛,将欧罗巴负在背上,奔入海中而去。

  国王阿革诺耳听见了她女儿的这个消息,悲愤得几乎发狂了;他比失去他眼中的瞳子、比失去他任何的儿子都难堪些。他对三个儿子说道:“负了欧罗巴而去的,当然不是一只牛,一定是什么坏的会幻化的魔物,变了牛来欺骗她的。现在,你们三人中的一个,必须去寻找这个魔物,杀了它,将你的姐妹领回家,否则我便要悲戚地到我坟中去了。”

  最少的儿子卡德摩斯是最爱他的姐姐的,且具有无畏的精神,便回答他父亲说,他要出去寻找姐姐。

  “那么,你去吧,”国王说道,“但你要记住,你若寻找不到我的失去的人儿,你便可以不必再回到菲尼西亚来。”

  于是卡德摩斯渡过了海,到了许多的岛屿上去寻找,又到了希腊大陆上来;他在那里旅行了一年,但关于欧罗巴的消息却一点也得不到。然后他听见了得尔福地方阿波罗神示的名望,便跑到得尔福去问神,他在受了灵感的女巫口中答道:“不要再去寻找了,菲尼西亚的王子,因为你的命运中注定不能找到她。你只要知道欧罗巴的情人便是宙斯他自己便够了,他已命她做了一个城邑林林的地方的王后了,她住在那里很安逸、很快乐。至于你呢,你将定居于希腊,在此发展你的事业。现在你到辟松(Python)山谷中去,你将看见有一只红牛独自在路上走着,你跟随了它,直到它躺在地上休息着时为止,而它所休息的地方,你可以为你建立一个城邑。”

  卡德摩斯信任天神的话,和他的从人们离开了神庙而去;那只红牛领他走过山,走过溪,后来到了一个有林木的山谷中,有两道溪水在此会流着。一道低山,正在两水会流处耸出地面,它便躺在此山的绿草芊芊的巅上。这个地方极为肥美,但是异常幽悄。卡德摩斯心中诧异着,除了几个仆人之外,更没有别的人来帮助他,怎么能建立一座城呢。然而他的信仰并不失堕,他决意先建了一个神坛供着雅典娜,那位他家中的保护神,且将那只红牛杀了祭她,于是他命令他的从人们到山脚森林中去砍木,而他自己则斩草除砾,预备立坛。现在,那座森林乃是战神阿瑞斯的圣地,他吩咐一只龙在那里看守着;这龙是它的同类中最可怕的一只。从人们一进了林,这龙便捉住了他们,一转眼之间,它便吞下了两个惊喊着的可怜虫。其余的人逃命去报告他们的主人,叫他赶快逃走。但他并不为动,拔了刀冲向林中去,在这只恶兽冲跳起来之前,一刀便斩下它的头来。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女郎站在他面前,身上穿着一身明亮亮的盔甲,臂上挂着一面黄金的盾,手执一支长矛,他知道这女神乃是雅典娜她自己。“英雄,”她说道,“你做了一件勇敢的事,你将以你的勇力获得一个奇异的东西。取了龙齿,将它们四散开去,如农夫之播种一样。”当卡德摩斯这样地做去时,看见一群武装的人从地上生出来,愤猛地彼此相杀,最后全都被杀而死,只剩下五个最强的人。然后女神高挥着她的矛,那五个人立刻落下了刀,站住不动了。“这五个人,卡德摩斯,”她说道,“在有力的龙子之中,乃是最有力的,你已经可以看得出,他们将被称为史巴底(Sparti),且将是你的新邑的第一批人民,由他们,将建设一个猛勇的种族,在后来有名于世。”雅典娜这样说着便走开了。卡德摩斯因史巴底的帮助,在山顶上建立了一所坚城,从那个时候起,这城被称为卡德米亚(Cadmeia)。

  但战神阿瑞斯因为守林龙的被杀,心中异常愤怒,但又不敢公然地去伤害在雅典娜保护之下一个人;他便在宙斯和一切神道们之前,苦苦地控诉那个杀了他的仆人,以血沾染了他的圣林的凡人。雅典娜站了起来,为卡德摩斯辩护。她和战神之间,辩论得异常激烈,互相地责骂着,几乎便要拔刀而斗,假如宙斯不命令他们停止发言,将这件事交给了其余众神判决。众神们公议的结果,是卡德摩斯犯了杀人罪。阿瑞斯要求处他以死刑;但宙斯说道:“那人不该死,因为我看出他对于我们的虔敬,及他的灵魂的正直;并且,他并不知道他杀龙的那个地方乃是圣地。所以我现在宣判:他要在那个地方,为阿瑞斯建立一所神庙,在那里做一个‘天年’的奴隶。”现在,一个“天年”在凡人计算起来,乃是八年;在这八年之中,卡德摩斯便在阿瑞斯庙中执役为砍柴汲水的人。他勤勤恳恳地执事,且一无过失可寻,所有的天神们都深爱着他,连战神他自己也变了憎心而为爱心;所以当八年之期届满之时,他们乃以从未施之凡人的光荣,赐给了这位菲尼西亚的王子。因为战神和阿佛洛狄忒将他们的女儿,美丽的哈耳摩尼亚(Harmonia),给了他为妻;当卡德米亚城中举行婚礼时,所有的神道们都来赴宴,而神圣的缪斯们(Muses)则扬声合唱着结婚歌。

  此后许多年,卡德摩斯成了他的好运道的代名词;无论在和平或在战争之时,无论他所做的什么事,无不一往顺利;当他的财富与权力一天天地增加时,归依于他的人民也一天天地更多了;在他的城堡之下,便建立了一个人口繁多的市镇。到了他的中年,他便统治着一个在希腊半岛算是很大的国家。但古语有之,一个人从天神们手中得到一个好处,他必定也要从他们手中受到两个坏处。卡德摩斯的最后,便恰合于此语。他和哈耳摩尼亚生了三个女儿,而这三个女儿在他晚年却招致了他不少的悲苦。他的一家为了天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的愤怒,弄得流离四散,惨苦不堪。他的两个大女儿亚格芙(Agave)和伊诺的故事,一个在叙述狄俄尼索斯的故事时讲到;另一个伊诺,则为阿塔马斯之妻,上文也已叙到了。第三个女儿奥托诺厄(Autonoe)和她的两个姐姐一样,也得了狂疾。她疯狂地走了许多的路,经山过水,穿城走国。最后遇到一个圣先知,一个阿波罗的儿子,他医好了她的病,爱她的美貌娶了她为妻。这个先知是阿里斯泰俄斯(Aristaeus),猎女库瑞涅为阿波罗生的。阿波罗给他以医治之方,又给他以预言之力,后来,在他死后,他为多数人所崇拜,视之若一个天神。奥托诺厄快快活活地过了好几年,她的心安逸了,以为只有她一个逃出了像她姐姐们所陷入的悲运之外。但这悲运终于降临到她身上了,因为她的独子亚克托安(Actaeon),一个爱打猎的美貌少年,有一天,无意地遇见了处女神阿耳忒弥斯,她在一个树木环拱的幽静的溪流中沐浴;因为他太勇敢地看着这位赤裸裸的女神,为她所觉,他便受到了一个可怕的责罚,立刻变成了一只鹿,被他自己的猎犬撕碎分裂而死。当他母亲听见了这个消息时,她因悲哀而自杀了。

  但卡德摩斯和哈耳摩尼亚终于在历尽艰苦之后,得到了不朽的生命,快乐地过着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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