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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他可能把这笔钱埋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国王心想,他开始感到这笔钱相当可观。总把他吸引到这儿来的磁力就在这里。他觉得这是他的财库。

  这时,库瓦蒂埃进来了。国王给他叙述这段怪事时,他看着柯内留斯的态度,十分内行地观察着他。

  “陛下,”医生回答道,“这件事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们的财神爷有睡着了起来走路的怪癖。这种奇怪的病例,我这是第三次遇上,要是您有兴趣目睹它的症状,您可以看到这个老头在发病的第一夜,会毫无危险地在屋顶边缘行走。在我曾经观察过的两个人身上,我注意到这种夜间生活的癖好同白天的事务或思虑之间有着令人感兴趣的联系。”

  “喔!库瓦蒂埃大夫,你真博学。”

  “我不就是您的医生吗?”科学家神气活现地说。

  听到这一答话,路易十一做了一个习惯的动作:把帽子猛地往上一推,他有了一个好主意就会这样做。

  “在这种情况下,”库瓦蒂埃继续说,“他就会在睡眠状态下料理事务。这一位性喜聚财,他会悄悄地投入这种嗜好之中。因此,每当他在白天担心起他的财宝时,他就会发病。”

  “见鬼!那是多少宝贝呀!”国王嚷着说。

  “宝贝在哪儿?”柯内留斯问,由于人所具有的一种特殊能力,他一面陷入沉思和不幸之中,几乎麻木了,一面又能听到医生和国王的谈话。

  “啊!”库瓦蒂埃面带古怪的笑容,接着说,“患夜游症的人醒来以后再也不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你们走吧。”国王说。

  待到路易十一单独同老头在一起时,他带着冷冷的讥笑神态望着吝啬鬼。

  “霍格沃斯特先生,”他躬了躬身说,“在法国,一切埋藏的财宝都是属于国王的。”

  “不错,陛下,一切都属于您,您是我们的生命财产的绝对主宰;但迄今为止,您宽宏大量,只拿您需要的东西。”

  “你听着,老伙计!要是我帮你重新找到这份财宝,你可以不必害怕,大胆同我分享。”

  “不,陛下,我不愿平分,不过我可以在死后全部赠送给您。您用什么办法来寻找财宝?”

  “我只要在你晚上起来行走时亲自监视你就行了。换了别人,这样做会害怕的。”

  “啊!陛下,”柯内留斯扑到路易十一的脚下,“在这个王国内,我只愿意对您一个人说出这件事:您肯用我,让我跑一遭,促成王太子殿下和勃艮第女继承人的婚事,对您的仆人就算优渥相加了,我的感激之情是会给您作出证明的。这才真是一大笔财宝呢,不过不是钱财,而是领地,那您的王冠就完美无缺了。”

  “是弗朗德勒领地,你弄错了。”国王皱起眉头说,“要不你就是没有给我好好办事。”

  “怎么,陛下,您会怀疑我的忠诚吗?您是我唯一爱戴的人。”

  “一言为定,”国王端详着布拉班特人,“你不该等到这个时候才替我出力。你是在向我路易十一出卖保护你的条件。真见鬼!难道你是主子,我却是臣仆吗?”

  “啊!陛下,”老高利贷者反驳说,“我给您提供的关于根特的情报,我想使您高兴地吃一惊;我等着证实奥斯特兰克的学徒带来的消息。他现在怎样了?”

  “够了,”国王说,“你又犯新的错误了。我不喜欢别人违拗我的意愿,干预我的事情。够了!我想全盘考虑一下。”

  柯内留斯老板又恢复了年轻人的灵敏,直奔楼下低矮的大厅,他姐姐就在那里。

  “啊!冉娜,我亲爱的,我们家里有一个宝库,我存放了一百三十万埃居!是我!是我!我就是小偷。”

  冉娜·霍格沃斯特从凳子上站起来,挺直了腿,仿佛她离开的座位是烧红的铁。这个老姑娘长年习惯于自觉自愿的节食,身体虚弱;而这个震动是那样强烈,她全身都颤抖起来,背脊上感到一阵剧烈难忍的痛苦。她越来越苍白,很难透过她脸上的层层皱褶看清面部变化,就在她兄弟给她解释他怎样害了病,他们两人处境怎么奇异的时候,她脸色大变。

  “路易十一和我,”他最后说,“刚才我们就象两个干果商一样互相欺骗。亲爱的,你明白,假如他跟踪着我,那他就单独一个人知道宝库的秘密了。世上只有国王一个人可以监视我夜间的行踪。国王虽然已经离死不远了,但我摸不准他内心是不是能抵挡得住一百三十一万七千埃居的引诱。必须防他一手,不如先把雀儿掏走了,把我们所有的财宝都运到根特,你一个人……”

  柯内留斯突然停住不说了,样子象是在掂量这个国君的心,路易十一在二十二岁上已经在谋划弑父篡权了。银器商对路易十一考虑了一番之后,骤然站起身,如同急于要逃脱危险一样。看到这个动作,他的姐姐太虚弱或者太激动了,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死了。柯内留斯老板抓住他的姐姐,使劲摇她,对她说:“你不能死呀。等事做完了,你有的是时间去死。噢!她完了。你这个老丑八怪做事从来不赶巧。”他帮她合上眼睛,让她在地板上躺平;这时,他心灵深处的一切高贵而善良的情感忽然涌了上来;他几乎不再去想连他也不知在哪儿的宝库,痛苦地叫喊着:“我可怜的伙伴儿,我就这样失掉你啦,你多么了解我呀!噢!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宝库。宝库就在这儿。我的安宁、我的喜好都同你一起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你事先知道你再多活两个晚上会有多大好处,可怜的小东西,你就不会死了,哪怕仅仅是为了使我快乐!唉!冉娜,一百三十一万七千埃居哪!啊!这还不能使你苏醒过来……不行。她死了!”

  说到这儿,他坐了下来,不再吱声;两大颗眼泪夺眶而出,淌在深陷的脸颊上;接着,他发出几下呀呀的叫声,关上大厅的门,上楼来到国王房里。路易十一看到他的老朋友沾湿的脸上深印着痛苦,感到诧异。

  “怎么啦?”他问。

  “啊!陛下,真是祸不单行呀。我的姐姐死了。她比我先走一步,到阴间去了。”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手势,指着地板说。

  “够了!”路易十一嚷了起来,他不爱听人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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