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朱元璋 > 朱元璋文集3 | 上页 下页
严光论


  夫人生天地之间,处心有邪、正不同者;有沽名钓誉者;有济人利物者。此数等之人,但闻其情状,不分高下,所为余何所知!

  且邪、正、沽名、利物,此四士者,莫不止有二说。邪与沽名者类,正与利物者同,此所以止二说也。

  夫邪,非独奸恶万状而为邪,诸事不诚而为邪,可为而不为为邪,邪之一说何可数量!如昔汉之严光,当国家中兴之初,民生凋敝,人才寡少,为君者虑恐德薄才疏,致生民之受患,礼贤之心甚切,是致严光、周党于朝,何期至而大礼无所知,故纵之,飘然而往,却乃栖岩滨水以为自乐。吁!当时举者果何人欤?以斯人闻上,及至,不仕而往,古今以为奇哉,在朕则不然。

  且名爵者,民之宝器,国之赏罚,亘古今而奔走天下,豪杰者是也。《礼记》曰:君命赐,则拜而受之。其云古矣。聘士于朝,加以显爵,拒而弗受,何其侮哉!朕观此等之徒,受君恩,罔知所报,禀天地而生,颇钟灵秀,故不济人利物。愚者虽不知斯人之奸诡,其如鬼神何?且彼乐钓于水际,将以为自能乎?不然,非君恩之旷漠,何如是耶?假使赤眉、王郎、刘盆子等辈,混殽未定之时,则光钓于何处?当时挈家草莽,求食顾命之不暇,安得优游乐钓欤?今之所以获钓者君恩也。假使当时聘于朝,拒命而弗仕,去此而终无人用,天子才踈而德薄,民受其害,天下荒荒,若果如是,乐钓欤?优游欤?朕观当时之罪人,罪人大者莫过严光、周党之徒,不正忘恩,终无补报,可不恨欤!

  且耿弇、邓禹之贤,生禀天地之正气,孝于家而尊于师,忠于君而理于务。当汉中兴之初,朝无礼法,民尚彷徨,其弇、禹者,助光武立纲陈纪,磐石国家,天地位而鬼神祀,民物阜焉。此正大之贤,岂不济人利物也哉?所以名世于古今者为此也。

  呜呼!千载之邪、正,莫不尤朕泛说乎!达者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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