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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五 伊川先生语十一(2)


  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何也?和顺积于中,英华发于外也。故言则成文,动则成章。

  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矣。言不贵多,贵于当而已矣。政不贵详,贵于顺而已矣。

  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此学者所宜尽心也。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苟扩而充之,化旦昼之所害为夜气之所存,然后可以至于圣人。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心也,性也,天也,非有异也。

  人皆有是道,唯君子为能体而用之。不能体而用之者,皆自弃也。故孟子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能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夫充与不充,皆在我而已。

  德盛者,物不能扰而形不能病。形不能病,以物不能扰也。故善学者,临死生而色不变,疾痛惨戚而心不动,由养之有素也,非一朝一夕之力也。

  心之躁者,不热而烦,不寒而栗,无所恶而怒,无所悦而喜,无所取而起。君子莫大于正其气,欲正其气,莫若正其志。其志既正,则虽热不烦,虽寒不栗,无所怒,无所喜,无所取,去就犹是,死生犹是,夫是之谓不动心。

  志顺者气不逆,气顺志将自正。志顺而气正,浩然之气也。然则养浩然之气也,乃在于持其志无暴其气耳。

  《中庸》曰:“道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又曰:“道不远人。”此特圣人为始学者言之耳。论其极,岂有可离与不可离而远与近之说哉?学为易,知之为难。知之非难也,体而得之为难。

  “致曲”者,就其曲而致之也。人人有贵于己者,此其所以人皆可以为尧、舜。

  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见矣。

  人之生也,小则好驰骋弋猎,大则好建立功名,此皆血气之盛使之然耳。故其衰也,则有不足之色;其病也,则有可怜之言。夫人之性至大矣,而为形气之所役使而不自知,哀哉!

  吾未见啬于财而能为善者也,吾未见不诚而能为善者也。

  君子之学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而老子以为“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其亦自贼其性矣。

  有求为圣人之志,然后可与其学;学而善思,然后可与适道;思而有所得,则可与立;立而化之,则可与权。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视、听、言、动一于礼之谓仁,仁之与礼非有异也。孔子告仲弓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夫君子能如是用心,能如是存心,则恶有不仁者乎?而其本可以一言而蔽之,曰“思无邪”。

  无好学之志,则虽有圣人复出,亦无益矣。然圣人在上而民多善者,以涵泳其教化深且远也,习闻之久也。

  《礼记》除《中庸》、《大学》,唯《乐记》为最近道,学者深思自求之。《礼记》之《表记》,其亦近道矣乎!其言正。

  学者必求其师。记问文章不足以为人师,以所学者外也。故求师不可不慎。所谓师者何也?曰理也,义也。

  “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虽圣人复出,不易此言。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下愚非性也,不能尽其才也。

  君子所以异于禽兽者,以有仁义之性也。苟纵其心而不知反,则亦禽兽而已。形易则性易,性非易也,气使之然也。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非绝民之欲而强人以不能也,所以防其欲,戒其侈,而使之入道也。“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所以明理也。

  至显者莫如事,至微者莫如理,而事理一致,微显一源。古之君子所谓善学者,以其能通于此而已。君子之学贵乎一,一则明,明则有功。盛德者言传,文盛者言亦传。

  名数之学,君子学之而不以为本也。言语有序,君子知之而不以为始也。

  孔子之道,发而为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于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

  “闻善言则拜”,禹所以为圣人也。“以能问不能,以多问寡”,颜子所以为大贤也。后之学者有一善而自足,哀哉!

  为学之道,必本于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故《书》曰:“思曰睿,睿作圣。”思所以睿,睿所以圣也。学以知为本,取友次之,行次之,言次之。

  信不足以尽诚,犹爱不足以尽仁。

  董仲舒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董子所以度越诸子。尧、舜之为善,与桀、跖之为恶,其自信一也。

  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则道、德、仁、义、礼,分而为五也。

  圣人无优劣。尧、舜之让,禹之功,汤、武之征伐,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伊尹之任,周公在上而道行,孔子在下而道不行,其道一也。

  不深思则不能造于道,不深思而得者,其得易失。然而学者有无思无虑而得者,何也?曰:以无思无虑而得者,乃所以深思而得之也。以无思无虑为不思而自以为得者,未之有也。

  原始则足以知其终,反终则足以知其始,死生之说,如是而已矣。故以春为始而原之,其必有冬;以冬为终而反之,其必有春。死生者,其与是类也。

  “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之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此汤、武所以圣也。

  “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物,其终至于丧己。“杞柳”,荀子之说也。“湍水”,扬子之说也。

  圣人所知,宜无不至也;圣人所行,宜无不尽也。然而《书》称尧、舜,不曰刑必当罪,赏必当功,而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异乎后世刻核之论矣。

  自夸者近刑,自喜者不进,自大者去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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