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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崇沐重刻楚辞全集序


  (明)叶向高

  朱子曰:“屈原之忠,忠而过者也。”此伤原之甚而为是言耳。臣子之分无穷,其为忠亦无穷,安有所谓过者?悲夫屈子之遇懐、襄也,身既遭谗,主复见诈,奸谀窃柄,宗国将沦,徘徊睠顾,几幸于万,不得已而作为骚辞。上叩帝阍,下穷四极,远求宓妃,近问渔父,甚至巫咸占卜,蹇修为媒,湘君陟降,司命周旋,举世人所谓荒忽骇怪之谈,皆托焉以写其无聊之情,无可奈何之苦。

  当此际也,虽欲不死,其将能乎?屈子死而楚亡,湘江之滨,精魄未散,犹将感愤悲号,恨为忠之未尽,而岂以一死为足以满志也夫?屈子之死,盖处于不得不死之地,固忘其死之为忠,又何论其忠之过与否哉!世之轻死者,子以孝,女以烈,此虽出于天经地义之不容已,乃罔极之恩、伉俪之好维系绾结,若或迫之,情之至也。君臣则堂陛势疏,晋接日少,若有余于分、而不足于情。乘有余以成暌,乘不足以成薄,而臣节替矣。屈子之言曰:“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其情之婉转恫切,千载而下,令人酸鼻。

  凡为臣子常书一通,置之坐右矣。屈子楚辞若干篇,后世效其体者皆附焉。朱子为之注释,而谓有味其言,不敢以词人之赋视之。夫朱子躬遭宋季,为王淮、陈贾所排,宜其有感于屈子。其讲业建溪,白托于遯晦,视汨罗之愤,为其中止。要亦所处之不同,未可以一律论也。屈子死矣,毋论忠愤之气日月争光,即其词赋亦与六经并传。彼上官、子兰之徒,骨枯舌烂,千古为僇,亦何利而为此哉!朱生崇沐,重刻此集,余三读而悲屈子之所以死者原发于至情,而于臣子之分,亦未尝有过。以为愿忠者劝,其亦窃附于朱子注释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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