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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奏稿卷二十九


  直隶清讼请奖折 同治九年二月初二日

  奏为直隶清讼旧案陆续完竣,新案办理就绪,请将勤奋各员酌予奖励,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维讼狱为民命所关,审办之迟速,民生之休戚系之。直隶讼案之繁甲于他省,听断稍稽,即虞积压。自咸丰初年军兴以来,地方官或办理防堵,或供应兵差,未能专治讼事。而前任督臣及历任臬司均因督办防剿,节次公出,军务紧急,遂将刑名事件稍置缓图,日积月累,年复一年。截至同治八年三月底止,通省未结同治七年以前之案积至一万二千余起之多。

  微臣履任,以直隶军事已定,民困未苏,清厘积案尤为当务之急,即经奏请张树声暂留直隶臬司本任,以资熟手,奉旨允准酌撰清讼事宜,并饬司议定限期功过章程,一并刊发各属、实力奉行,将积案及监押逸犯四种开列四柱单册,按月造送臣衙门及藩臬两司三处。

  臣署派奏调之知县金吴澜等帮同经理,臬署派县丞陈本等帮同经理,藩署派知县夏子鎏帮同经理,参互稽核,分别勤惰记功记过,每月悬榜院司官厅,大众阅看,以期群相砥砺。其词讼案内交差管押人证,往往州县漫不经心,书役人等难保无私放滥押情弊,复经随时委员分投密查,其有人数不符者立予记过撤任。至保定府谳局历年积案一百三十余起,多系京控奏交重大之件,添派明干委员帮同该府恩福上紧审理,间遇疑狱,派前臬司史念祖会督局员悉心核议,以昭慎重。计自上年四月开办起至十一月底止,共八个月,历据各属审结,并注销、息销七年以前旧案一万二千零七十四起,又结八年新案二万八千一百二十一起。此外尚存未给旧案,仅止九十五起,或紧要犯证无获,或隔省关,查未复,均已咨部展限。又未结八年新案二千九百四十起,不足一月新收之数,不难渐就清理。

  此次办理清讼,印委各员振刷精神,悉心推鞫,间有平反重案,悉臻允协,多年淹滞尘牍,为之拂拭一清。凡无辜被牵者,从此得免拖累,该员等不无微劳可纪,首府谳局为通省之表率。该府恩福会督委员无间寒暑,听宵悉心研鞫,审办完竣,尤属勤劳卓著,据两司具详前来。谨将七年以前旧案在百起以上至千余起一律全清者及记功较多者,择尤开单恭呈御览,合无仰恳圣恩俯准,照苏省成案给奖,以示鼓励。所有直隶清讼完竣,请将各员酌奖缘由,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

  再,积讼已就清理,臬司张树声自应钦遵谕旨饬赴山西臬司之任。惟新任直隶臬司钱鼎铭前已奏明留办畿南一带赈务,请俟事毕再行各赴本任,合并陈明。谨奏。

  谢京察优叙恩折 同治九年二月二十一日

  奏为恭谢天恩,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二月初九日,接准吏部咨开,同治九年正月二十四日内阁奉上谕:“大学士直隶总督曾国藩,老成宿望,表率群僚,调任畿疆,尽心民事,着交部从优议叙。”等因。钦此。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讫。伏念臣猥以菲材,谬膺重寄。自量移畿辅以来,值甫经兵燹之后,亦思培养元气,与民休息,乃去岁天时亢旱,年谷不登,自冬徂春,雨雪过于稀少,麦收又已失望,嗷嗷千里,流冗塞途。加以四方多虞,而练军尚无规模。北河虽塞,而堤防尚无把握。回思陛辞之际,具疏所言三事,至今毫无寸效,抚己内惭,忧惶无地。乃蒙圣慈,甄叙上考,滥登闻命之余,更深感悚。臣惟有力持晚节,勉竭愚忱,如履薄而临深,更集思而广益,庶以仰答高厚鸿慈于万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谨缮折叩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报销剿捻军需第一案折 同治九年二月二十一日

  奏为湘淮各军剿捻军需,自同治四年闰五月起至五年底止,第一案收支款目造册报销,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照前因豫、东等省,捻匪蔓延,臣国藩于同治四年五月间奉命督师剿捻,旋调湘、淮水陆各军并将吉林等起马队官兵归臣节制,又经陆续添募马步兵勇分投堵截,游击追剿。臣国藩先驻临淮关,后到徐州、济宁,继移营周家口。各路分设行营粮台,储备军米,并转运军械,各局所以供支应而免缺乏。金陵省城设立北征粮台,饬由江宁藩司总理。

  臣鸿章先在金陵料理后路粮饷等事,阙后奉命督师进驻徐州,各处粮台局所均仍其旧,所用各军淮多湘少,同为剿捻之师,同支江南之饷,仍照刊章一律支放。所有四年五月底以前军需各款画清界限,湘军、淮军各归各报。四年闰五月以后剿捻军需应由臣国藩与臣鸿章会同造报,前于湘军第五案报销折内缕晰陈明。奉旨:“著照所请,该部知道。”钦此。钦遵当饬江宁、苏州两藩司于金陵省城设立报销总局,督同局员自四年闰五月初一日起截至五年底止为一案,逐款清厘,并案造报。

  兹据署江宁藩司候补道孙衣言、苏州藩司张兆栋、督同局员江西候补知府王延长、道员用安徽候补知府石楷等详称:总计收款旧管项下,安庆报销局湘军第五案,四年五月底止报销案内,实存银一万二千二百九十六两有奇、钱二万四千八百四十七千有奇。苏省军需报销局淮军四年五月底止报销案内,实存银四千八十一两有奇,钱二万一百一十九千有奇,又存米合价银二百一两有奇。

  新收项下直隶、山东等省协饷,安徽、江苏藩库关税、厘捐、茶税、盐厘、丝茶、

  牙帖、绅商等捐,并本案扣存平余共银一千二百七万九千七百五十四两有奇,

  钱九万八千串文。内除登除协拨各款共银四十三万三千四十六两有奇;钱四

  千七百五十七千有奇又除补发湘军欠饷银五十万八百六十七两有奇,钱八千九百

  一十九千有奇;又附销徐防城守官弁勇丁盐粮等项银九万二千六百一十六两有奇;

  又除本案附请专案奏销洋枪炮队英法官兵教练勇粮等四款,共支银一百六万三

  千三百一十九两有奇,计实收银一千万六千四百八十三两有奇,钱一十二万九千

  二百八十九千有奇。开除正杂各款,遵照同治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户部议奏,酌定军需报销章程各归各部核销,计应归户部核销银九百二十八万三千七百九十四两有奇,钱二万九千八百八千有奇;应归兵部核销银一十九万四千三百三十二两有奇,钱七万五千七百七十二千有奇,应归工部核销银四十八万五千五两有奇,统共请销银九百九十六万三千一百三十三两有奇,钱一十万五千五百八十千有奇。实存银四万三千三百五十两有奇,钱二万三千七百八千有奇。归于剿捻军需下案旧管接报等情,具详请奏前来。

  臣伏查此次造报湘淮勇营仍循前案,未开花名清册,系照楚军刊章一律发饷,吉林等起军队官兵暨续立马队勇营,均经臣等酌定薪粮支给,随营文武员弁、薪夫、采办、制造、转运、杂支等项,均系实用实销,并无浮冒。所有正杂各款概发湘平折实库平造报,仍扣杂款一分平余除。饬将六、七两年用款赶紧接续清厘造报外,合将剿捻军需第一案收支款目造册报销缘由,谨合词专折具奏并缮清单恭呈御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敕部核复施行。谨奏。

  胪陈刘松山事迹折 同治九年二月二十一日

  奏为提督刘松山宣力最久,忠勇迈伦,据该军诸将禀请具奏仰祈圣鉴事。

  窃广东陆路提督刘松山,力攻回寨,受伤殒命,业经钦奉恩旨,赐恤饰终之典,至优极渥。惟臣接该军分统章合才、萧章开,营务处黄万友,刘锦棠等公禀胪陈事迹,求臣转奏,有不敢壅于上闻者。刘松山初随道员王錱,继随臬司张运兰转战各省,其功绩多归于统将,故其事不甚著。逮咸丰九、十年,臣在江西、皖南统辖老湘营一军。

  同治元年十月之杪,张运兰因病请假回籍,臣乃奏派刘松山与易开俊分统该军。当未为统领之先,咸丰九年六月十四日,官军破景德镇,各营猛追三十里,队伍散漫。将至浮梁,县中有浮桥三道,贼因过桥拥挤,回头猛扑,城内亦出悍贼数千乘瑕击我,刘松山在东桥边纵横苦战,力遏贼冲,少顷后队到齐,各军赖以保全。咸丰十一年三月十二日,官军进攻徽州,分驻民村。三更后,贼出偷营,呼声震地,诸军惊溃四散,刘松山独列队不动,月下遮诸将而告之曰请无奔溃,我第四旗刘松山也,排立在此。众军毕归,乃从容殿后而还,贼亦终不敢近。此二事者,当时禀牍奏章均未叙及,后来询得其状。臣之识刘松山为将材,实始于此。

  迨既为统领,自同治元年冬暨二、三年间,皖南群盗如毛,宁国等处疾疫盛行,该军坚守郡城,四出截剿,历年战事已由臣节次奏报在案。同治四年夏,臣奉命赴北路办捻,湖南将士因不惯北方面食,多不愿随征,独刘松山毅然请从,由宁国带队至江宁之龙潭渡江,士卒或索饷不肯北渡,刘松山诛戮数人而抚慰其众。师次临淮,易开俊告病开缺调理,于是老湘营一军全归刘松山统领,是后驰驱江苏、山东、河南等省,一面训练部卒,讲求发逆、捻逆剿办异宜,首贵行走迅速,队伍整严;一面联络民圩,使远近闻风信服,广筹米粮,使士卒不因乏食而思归未及,山东、河南一带官民皆称老湘营纪律之严,所至逢迎恐后,而部下亦习而安之,不以北征为苦。

  臣于五年冬间,密保刘松山忠勇朴实,堪倚平寇。是时捻逆张总愚窜入秦中,臣檄鲍超率霆军赴援,霆军遛延不进,改檄湘军。刘松山不辞艰苦,慷慨入关。臣已解兵柄,以贼扰关中,寸心负疚,旋闻老湘营昼夜驰逐,竟以腊底赶至西安,上以释朝廷之忧,下亦赎微臣之咎,是尤臣所感而敬之者也。

  阙后在秦叠报大捷,奉旨补授广东陆路提督,兼拜小刀荷包之赐,有乔松年等具奏在案。七年春间,由陕、晋追至直隶,捻逆全股荡平,拜黄马褂、轻车都尉世职之恩,有左宗棠具奏在案。臣以刘松山年逾三十,尚未完婚,且该军劳苦太久,或须资遣疲卒,另募新勇,休养数月,始可西征。乃该提督未接臣牍业已启程,在洛阳请假成婚,未及匝月又复率师入关。行抵绥德州,土、回兼剿,竭六昼夜之力,转战数百里,收降董福祥等十七万余人,设法安插。既而定计由北路进兵,规取金积堡,以陕甘之粮取给山西,远至千数百里,妥筹转运,由军渡至清涧,历安定、定边,至花马池,按程设站,用营中驮骡勇夫及降众中挑选壮丁分班搬运,别其夷险而均其劳逸。粮运粗足,长驱西向,荡平回寨坚垒约五十座,贼巢九十余处,克复灵州城池。方意回氛已衰,荡平有日,不图大功未竟,长城遽摧,报国丹忱,赍志入地,可胜悼叹。

  刘松山在军无日不讨部卒而训迪之,虽战罢宵深犹殷殷劝诫不休,絮语格言至诚,既足感人,而其平日公忠自矢,但知军国是图,不以室家为念,又实足以激发士气。是以守宁国之时,疾疫盛行,十人五病,饷项久亏,而有警则一呼齐振,弁勇不以为困;渡江剿捻,诛罚不用命者,弁勇不以为酷;北山崎岖之中,军士盛暑运粮,与骡驴负重并行,而弁勇不以为虐。即至绥德之役,哥老会匪叛变,一闻主将归来,即相与罗拜输服,亦不闻退有怨言,众情之翕服实为近时所罕见。其余,各军交际,不特淮军诸将如刘铭传、潘鼎新等久已水乳交融,即豫军之宋庆、张曜、皖军之郭宝昌辈及秦陇诸将,亦皆推心置腹,至性相孚。臣意众望所嘱,将必为国家肩任艰巨。中道沦谢,怅惋何穷!据章合才、刘锦棠等合词具禀前来,谨就咸丰九年以后事迹,臣所夙知而未经详奏者胪陈一二,伏乞宣付史馆,俾名将行实昭著,仍请于本籍建立专祠,出自逾格鸿慈。所有提督宣力最久,忠勇迈伦,据禀入告缘由,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报永定河凌汛安澜折 同治九年三月二十九日

  奏为恭报永定河凌汛安澜,仰祈圣鉴事。

  窃据永定河道李朝仪禀称,本年凌汛届期,派委文武员弁分驻要工,往来防护。因天气和暖,冰雪融化,河水叠次增长,自八、九尺至一丈一、二尺不等,溜势汹涌,与历年大汛无异。南岸之南上、南下、南二、南三、南四、南五、南六、南七等工,北岸之北下、北二下、北三、北上四、北下四、北五、北六等汛,或河流顶冲,或溜势侧注,各工埽段纷纷蛰陷。其平工处所亦因溜势变迁,刷坍滩坎,情形均关紧要。而南上、南下、南三、南四、南六、南七、北二下、北下四、北五等汛,奇险叠出,尤为吃重。当即督率文武员弁动用存工料物,赶紧抢镶,并添埽卷,由一律保护平稳。兹于三月十三日,全河冰凌,融消净尽,水势渐落,下口通畅。芦沟桥现存底水八尺五寸,两岸堤埽石土各工悉臻稳固。

  禀报安澜,请奏前来。除饬该道督率厅汛员弁加意巡防,并将应办岁修及疏浚事宜实力赶办,以御伏秋汛涨外,所有永定河凌汛安澜缘由,理合循例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试办练军酌定营制折 同治九年四月十六日

  奏为试办练军略有端绪,酌定营制,次第举行,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照直隶练军臣于上年八月再行酌议事宜一折,拟照旧制略为变通,先行试办,一面奏明,一面咨行。提督傅振邦于古北口提标兵内挑选千人,正定镇总兵谭胜达于正定镇标兵内挑选千人,前广东琼州镇总兵彭楚汉于督标兵内挑选千人,共三千人,立成六营。其前署督臣官文裁剩之四千人,分地操防,相因未改。嗣于十一月内接准部咨令即先行试办。俟半年后察看,果皆妥善,再行酌定永远章程奏明核办等因,分别行知在案。

  查新练步队六营自去冬成军后,各立营垒,认真操演。本年三月初旬,冻解春融,彭楚汉带保定两营拔赴正定一次,谭胜达带正定两营拔赴保定一次,四月初旬,提督臣傅振邦带古北口两营拔赴保定一次,沿途支搭帐棚,不入村镇,兵丁筑垒挖濠,每日习熟,不以为苦。惟北方野旷风劲,冬、腊、正、二等月,单帐易裂,铁镢难稳。若古北口及宣化,则十月已不能支棚矣。将来严寒出师,或须分驻村镇,趱程追贼,或当暂弃锅帐,在诸将随时酌办。此外则逐日安营,荷锄修垒,皆直隶弁兵之所优为者也。其脱逃顶替者,每军不过数人,多者十余人,此在无事之际,不知将来驱之赴敌不至如往年之纷纷逃避否?

  畿南骑贼颇多,聚散不常,动辄数十骑联镳疾走,非有得力马队不能制之。直隶绿营官马缺额极多,存者大半疲瘦,盖缘草料昂贵,每日非实银一钱不能养马一匹,而例领马干七折,每日仅得银二分一厘,不敷甚巨,是以营马瘦弱不堪。不特直隶为然,即各省官马从未见膘壮可爱者。独勇队中常多良马,铭军马尤肥健,盖以其为勇丁之私马,是以爱惜珍重,调养得宜。

  臣与僚属熟商,欲求马队精强,必令马为士卒之私物。欲令士卒惜其私马,必以勇营为之倡,而以兵营效之。适值李鸿章奉征黔援秦之命,铭军势难久留直隶。臣因饬谭胜达募马勇二营,彭楚汉募马勇一营,王可升练马兵一营,每营二百五十人,四营合成千人。勇则各带私马以来,兵则先给官马,每月扣银一两,俟将马价扣毕,即作为该兵之私马。使人人自护惜其私马,则阖营皆劲骑矣。

  兹将步队、马队营制抄呈御览,请旨敕下部臣核议。其中,如马队不溷步队之中,一棚只以十人为率,及练饷、底饷并作一处支领,均经部议允准在案。此外应行事宜,大约比照湘勇、淮勇旧章参酌赠损。如步队之章可行,则前署督臣官文所留之四千人,除宣化镇之千人已檄王可升改为步队两营、马队一营外,其余三千人均拟改从新章,并添练三千人足成一万之数。如马队之章可行,尚拟添练千人足成二千之数。如马步劲健可恃,即将马勇陆续裁撤,仰副朝廷整顿绿营少用勇丁之本意。至淮勇铭军,乃臣所奏拱卫京畿之师。大队扎于张秋,分调八营扎于保定,弹压巡防,深资得力。

  今秦陇军事吃紧,该军恐须入关。臣已饬驻扎保定之臬司丁寿昌暂留铭军马步六营,仍增募淮勇二营,以备缓急之用。待直隶练兵万二千人概有成效,再将铭军分别调遣,庶畿辅有警不至仓皇失措。至每月饷项,现有部饷四万,苏饷三万,长芦复价一万一千,已统归练饷局派委司道经管。目前足敷支用,将来如有短绌,再行奏请饬拨。至军火器械,马步各营均以半用洋枪半用长矛为得力,此间难于购办,臣于冬间已派人前赴安徽采办竹杆长矛。又檄饬上海机器局先制造洋枪二千杆,并代买马枪千杆暨洋药铜帽之属以资应用。惟恐须购自外国,迟速尚难预定。目下操练器械均不精良,难期遽有起色。合并陈明。所有试办练军酌定营制缘由,理合恭折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直隶练军步队营制

  一营之制

  营官一人,哨官四人,哨长五人,什长四十人,正兵三百六十人。营官亲兵五十人,哨官护兵四十人。以上共五百人,伙夫、长夫在外。

  营官自带中哨之制

  每营五哨,前后左右四哨皆有哨官、哨长,中哨则营官自带,别无哨官,只有哨长。每哨八队,中哨第一队,洋劈山炮炮车二辆,炮四尊,亲兵十二人,什长一人。第二队,刀矛亲兵十人,什长一人。第三队,洋开花炮炮车二辆,亲兵十二人,什长一人。第四队,刀矛亲兵十人,什长一人。此外又有杂项亲兵六人,如蓝旗红旗掌号令金鼓之类皆在其内。以上五十人皆食亲兵之饷。又有第五队火器,第六队刀矛,第七队火器,第八队刀矛,每队正兵十人,什长一人。此四队与各哨之正兵相同,不食亲兵之饷。凡八队,每队伙夫一人,营官哨长及杂项亲兵共伙夫二人。

  前后左右四哨之制

  每哨一三五七凡四队皆用火器,二四六八凡四队皆用刀矛。每队十人,又什长一人,共正兵八十人,什长八人。又护兵十人,以六人随侍哨官,四人随侍哨长,共百人。外,八队伙夫八人,哨官、哨长暨护兵共伙夫一人。火器现用抬枪、鸟枪,将来或改用洋枪。凡都守千把外委等,皆可充当哨官哨长,以差事为主,不以官阶为重。

  长夫之制

  平日营哨官及每棚各用伙夫一名,或以余丁为之,或另雇人为之。无论坐营行营,皆不可少。计一营已用伙夫四十六名矣。此外四哨之哨官应名用长夫三名,营官用长夫十二名,共二十四名。无论行营坐营,皆准募足。至拔营之时,每队添用长夫二名,负运帐棚锄锹之类,共八十名,合成百五十名之数。其统领营官非本省实缺人员,准再添长夫四名。

  薪水口粮之制

  营官月给薪水银五十两,办公费一百两。凡练军章程中所有州县佐杂各员,及管帐目、军装、医生、工匠、薪粮及置办旗帜号补各费,均在其内。哨官每月十两,哨长每月六两,什长每月四两二钱,亲兵、护兵每月三两九钱,正兵每月三两六钱,伙夫、长夫每月各三两。每营每月酌发柴草银一百四十两,由营官分派,以免骚扰百姓。

  帐棚之制

  营官、帮办、书记、军火、粮饷等,共用夹帐棚八架,单帐棚二架。每哨哨官、哨长、护兵共夹帐棚一架,单帐棚二架。中哨哨长夹帐棚一架。营官亲兵每队夹帐棚一架,单帐棚一架,正兵每队单帐棚二架。每营共用夹帐棚十七架,单帐棚八十六架。惟统领加大夹帐棚二架,兼带一营者减夹帐棚二架。

  底饷练饷合领之制

  旧制练兵所领底饷以七折扣之,参差不齐,如马粮,除去干银,除去朋扣银,合米折计之,每月可领实银一两五钱四分。战粮,除去朋扣银,合米折计之,每月督提标可领实银一两五钱七分,五镇标可领一两三钱有零。守粮,除去朋扣银,合米折计之,每月可领实银八钱八分九厘。今正兵定为每月三两六钱,在马粮仅加二两有零,在战粮则督提二标加二两有零,五镇标加二两二钱有零,在守粮则加二两七钱有零,由藩司于底营之饷扣出,概交练营统领与练饷一并支发。

  挑募之制

  初挑之时,由底营本管官作主拨入练营派充,什长、亲兵、护兵、正兵如因事故开除,即由练营统领营官作主就地招募,挑作练兵,底营之本管官不得干预,仍知照各底营及藩司衙门备案,但不得以别省之人充补,应专募直隶本省之人。

  出征加饷之制

  原定练军之制,正兵月饷二两四钱,加马战兵底饷则三两九钱余矣。亲兵月饷三两五钱,加马战兵底饷则五两余矣。今新定之章,守兵较旧制稍增,马战兵较旧制已减,应于出征时酌量增加。出征本省,无论正兵、亲兵、护兵、什长,均照前督臣奏准之例,每兵月加四钱,出征外省,每兵月加六钱,以示体恤。

  统领之制

  统领自带一营,其所得之薪水、公费照营官之例,月支一百五十两。统至三千人以上者,每月加公费银百两;不满三千人者,月加五十两,为修补军械等用。如设翼长一员,薪水照旧章给六十两。

  新章与原定章程不符者列后:

  原定每军总统一员,薪水八十两,又亲兵十六名。

  今改为统领自带一营,亲兵五十名。

  原定每军文武翼长二员,薪水各六十两,亲兵各八名。

  今改为有人则用翼长一员,无其人则缺,听统领自酌择用。

  原定每营管带官一员,薪水每月二十两。

  今改为薪水公费,百五十两。

  原定每营帮带官一员,薪水每月十五两。

  今不用帮带官。

  原定哨官五员,薪水每月十两。

  今减去哨官一员,薪水相同。又加哨长五员,薪水每月六两。

  原定每营队长二十名,每队管二十五人。步队长月饷三两,底饷在外。

  今改为每营队长四十名,称曰什长,各管十人,月饷四两二钱,底饷在内。

  原定每军文案州县二员,薪水每月四十两。粮饷州县一员,薪水每月四十两。佐杂一员,薪水每月二十四两。军火州县一员,薪水每月四十两。佐杂一员,薪水每月二十四两。

  以上五项今删去,听统领营官自行择请,或称帮办,或称委员,或一员,或数员,其薪水即出于统领营官公费之内。

  原定每营步兵四百名,饷每月二两四钱。步队长十六名,饷每月三两,底饷在外。今改为步兵连底饷共三两六钱,队长连底饷共四两二钱。

  原定每营马兵一百名,饷干每月五两四钱。马队长四名,饷干每月六两。今改马队,另立专营,另议营制。

  原定总统翼长营官皆有亲兵,饷每月三两五钱,底饷在外,哨官余丁二名。今改为每营亲兵五十名,每哨护兵十名,饷每月三两九钱,底饷在内。

  原定每队有余丁三名,饷每月一两五钱。今改为每队伙夫一名,拔营时添长夫二名,每月饷三两。

  原定每营书手、医生、兽医、铁匠、木匠、裁缝,皆有定数。今皆听营官酌用,或即在亲兵之中,或另行雇募,其饷不另增。

  马队营制

  ——直省练军马步合为一营,难于训练。今另立马队营,即募本省朴实健捷之人充当马勇。其督队官以上之员不拘省分,所募马勇概募直隶人。即令带私马入营,嗣后如有倒毙,随时由官筹款买补发给。该勇每月扣银一两,将马价扣毕,即作为该勇之私马。若系绿营官兵挑选,无论马粮、战粮、守粮,概照勇丁之例每月发饷干银七两,更不另发底饷。其发给官马亦每月扣银一两,待马价扣毕,即作为该兵之私马。既为私马,则兵勇知珍重爱惜,蓄养膘壮矣。

  ——马队人数,每营营官一员,帮办二员,字识一名,分前后左右中五哨,督队官五员,每哨马兵五十名。即以营官为中哨,内提二十名为亲兵。前后左右四哨,每哨哨官一员,每哨五棚,每棚什长一员,正兵九名。什长共二十五名,正兵二百二十五名。营官、帮办、字识共用伙兵二名。四哨哨官督队官共用伙兵四名。二十五棚,每棚伙兵一名,共用伙兵三十一名。外营官马夫四名,帮办二员,各用马夫二名。字识用马夫一名,四哨哨官各用马夫二名。督队官各用马夫一名。共用马夫二十二名,一营员弁兵夫共三百一十六员名。

  ——营官,马四匹,月给薪水银五十两,马干银十二两,公费银一百两。兽医、工匠、旗帜、号补均在其内。又柴草银八十两,分给全营。帮办,马二匹,月给薪水银十两,马干银六两。字识,马一匹,月给薪水银六两,马干银三两。哨官,马二匹,月给薪水银十二两,马干银六两。督队官,马各一匹,月给薪水银九两,马干银三两。以上皆不扣建。什长日给银一钱五分,马干银一钱。亲兵日给银一钱四分,马干银一钱。正兵日给银一钱三分三厘三毫,马干银一钱,每月饷干共七两,均各带马一匹。伙兵日给银一钱。马夫日给银一钱。以上皆扣建。一营共需马二百七十二匹,饷干钱二千三百四十两零五钱。

  ——出征防剿巡哨搬运帐棚、军械子药、麸料,应添公长夫四十名。每名日给银一钱,月支银一百二十五两,或以夫价雇备大车六辆,亦足敷用。营官用一辆,五哨用五辆,无论用夫用车照此分派。坐营停给。马队较步队稍优,出征本省,概不加饷。出征外省,每兵月加银二钱。

  ——马队驻扎老营,与步队一律浚濠筑墙。营内应做营房马棚马槽,以备寒暑训练之所。出征、防剿、巡哨,各带锹锄,支棚野宿,不得借住民房。其老营修房经费,准其核实开报。

  ——召募马勇,除自备鞍鞯带马来营者不须给发鞍鞯外,其新买之马,应由营官置备鞍桥、油皮鞯、皮扎、铁嚼、锄草刀、麸料口袋、号衣。挑选马兵,除马粮不发鞍鞯外,其由战粮、守粮挑入者,亦由营官置备鞍桥、油皮鞯、皮扎、铁嚼、锄草刀、口袋、号衣之类。初立营之始,准营官报销一次,其大小扫把、铁刮、马槽、柳箩出自营官公费。其修补鞍上坐褥、布屧、后鞦辔头、肚带及拴肚带宽皮条拴镫窄皮条,均由乘骑之人自备。惟小枪、洋枪、长矛、子药、帐棚应由军需局发给,或由营官置备,核实请销。

  新章与原定章程不符者列后:

  原定每营除中哨外,其前后左右四哨,每哨分为四队,每队二十五人。第四队马二十五匹,马上小枪兵八名,弓箭兵八名,长矛兵八名,队旗兵一名,共二十五人为五伍,四哨计马一百匹。今改为马队立专营,一营马二百七十二匹,员弁兵夫三百十六员名。

  原定每营战马百匹,鞍鞯鞦辔全备,给兵领骑定以三年满桩。一年内倒毙者,本兵赔偿;二年内倒毙者,兵赔三分之二,哨队官赔三分之一;三年内倒毙者,本兵赔半,哨队官赔半。

  今改为马勇自带私马入营,如有倒毙,随时由官买补,每月扣银一两,马价扣毕即作为该勇之私马。若系绿营官兵挑选入营,其发给官马亦每月扣银一两,马价扣毕即作为该兵之私马。

  原定马兵饷干,每名月支银五两四钱,加底饷一两五钱四分不等,每月六两九钱有零。队长饷干,每名月支银六两,加底饷一两五钱四分不等,每月七两五钱有零。

  今改为正兵日给银一钱三分三厘三毫,马干银一钱,月共支七两。什长日给银一钱五分,马干银一钱,月共支银七两五钱。

  筹议边防片 同治九年四月十六日

  再,臣前奉本年四月初三日寄谕:察哈尔、额固巴雅尔暨库克额尔济地方,均有马贼数百窜入,肆行焚掠。察哈尔地方辽阔,东与直隶张、独、多三厅接壤,张家口尤为紧要之区。着曾国藩饬令地方文武,认真巡辑等因。钦此。

  续奉初十日寄谕:前因文盛奏,军台被贼窜扰,当以察哈尔东与直隶张、独、多三厅接壤,谕令曾国藩饬令地方文武,认真巡辑。嗣据张廷岳等奏称,内地剿败余匪,由扎萨克阿巴尔米特游牧窜入图什业图汗部落,到处滋扰,复在赛音诺彦部落肆行焚抢。并探另有大股图犯库伦等语。

  库伦至察哈尔一带,地势平旷,并无扼要处所可以守御,万一匪踪飘忽突向南窜,恐直境人心未免震动,亟应严为戒备。曾国藩当勤加侦探,于沿边一带应如何不动声色,严密设防以备不虞之处,即着妥筹办理。前经刘盛藻派赵宗道管带铭军八营移扎保定,该军是否勤加训练,足备调遣,嗣后有续调来直者否?该督前奏酌议练军事宜,古北口又添千人,即由提督傅振邦统带此军,是否足恃?其余谭胜达等所统正定等处练军,遇有缓急,能否备调以资策应?着曾国藩统筹全局,预为布置。将此谕今知之。”钦此。

  业经先后分别咨行钦遵,并饬宣化镇道严密防范在案。臣查文盛所奏窜扰军台之贼,据犯供:由甘肃甘州窜出,尚在瀚海以南,当是甘省回党沿边而东犯者。张廷岳等所奏,窜扰四爱曼之贼,据称系内地剿败余匪,既至瀚海以北,当是甘省回党渡漠而北犯者。虽未能确探贼踪,而同时似有两股并出,或因剿败而纷奔,或该回勾结外匪,令其四出窜扰,分我兵力,皆未可知。若官军分援漠北、漠南,远道穷追,适中该匪多方误我之计。闻贼数无多,扰及蒙古游牧者,内外扎萨克之兵当足御之。惟匪踪飘忽突向南窜,事在意中,诚宜严密设防,备预不虞。查直隶张、独、多三厅,惟张、独二口近扼边墙,多伦一厅孤悬边外,距张家口五百余里。地势旷衍,无险可扼。臣当咨商察哈尔都统,相机策应。宣化镇本有旧练之军千人。王可升于二月陛见之后,臣令其改从新章,提出马队另练一营,添兵二百足成,步队两营刻下计已成军。王可升尚系宿将,若在张家口一带扼守边墙,加意防御,当无疏失。十一日奉到谕旨之时,提臣傅振邦适率练军来省。臣与面商一切。如贼窜热河,该提督当统新旧练军二千,出关会剿。若滦阳无警,仍当在古北口坚守边关,乃有把握。其谭胜达在正定,彭楚汉在保定,新练之军续有警报,皆可赴防张家口一带,以壮声援。至保定铭军八营,前系赵宗道管辖。上年九月,赵宗道赴部引见后,即赴江南,候补续委记名按察司丁寿昌统带。前恐铭军有赴黔、赴秦之行,曾经往返函商,拟留六营在于直隶。臣又饬续募二营,令丁寿昌统之,留防畿辅。其余二十二营令刘盛藻统之,续入关陕,粗有定议。今北口烽燧告警,练军以直隶之兵防沿边之寇,系属分内之事,应可勉力支撑。若出塞远征,则不惟新练之军不足深恃,即铭军百战劲旅,而风土未宜,形势未熟,驰逐草地,亦必疲敝无功。若腹地有事,则铭军易于奏效耳。谨将现议办理情形,附片复陈,上纾廑虑。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因病请假折 同治九年四月二十一日

  奏为微臣患病已深,吁恳天恩赏假调理,仰祈圣鉴事。

  窃臣自上年秋冬以后,目力昏眵,看字常如隔雾,治事稍久则眼蒙益甚,初犹自谓衰老之常态,迨本年二月二十九日偶以一手自扪左目,竟不复辨知人物,始知右目已属无光。请人察视,黑珠变色,瞳子亦渐昏大,因医家补阴补阳,纷纷聚讼,亦未敢轻于服药。虽明知垂暮之年,目光更无复明之理,本不敢以病躯尸此高位,惟念莅任逾年,未立寸效。又值亢旱为灾,麦收失望,通省官民皇皇忧灼之际,未敢遽尔具疏请假。本月十五日设坛祈雨,校阅练军,归署后治事稍多,十六日复得眩晕之病,清晨不能坐起,昏晕欲绝,但觉房屋床帐翻复旋转,心神不能自主,头若坠水,足若上举。是日祷雨竟未赴坛拈香,急投调补之药,并无大效。是后久卧不动,乃能稍平,扶床强起,则眩晕如故。医云心气亏损,血不养肝,以致阳越。病在本源,起居不慎,便恐中风,法宜闲卧静养以意消息,非仅药物所能见功。而署内公事一日不理,则愈积愈多,断无可以卧治之术。自臣十六日起病后,逐日事件废搁已多,细察病势未能速愈,合无仰恳天恩俯准,赏假一月俾得专心调理。臣衙门应行公事,暂委藩司代拆代行,一俟调理稍痊即行销假视事。所有微臣因病请假缘由,谨缮折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谢子纪泽员外郎分部恩折 同治九年五月初八日

  奏为恭谢天恩,仰祈圣鉴事。

  窃臣接阅邸抄,四月二十五日考试荫生,二十八日臣子纪泽由吏部带领引见,奉旨:“本日引见之正二品荫生曾纪泽,着加恩以员外郎分部行走。”钦此。臣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伏念臣猥以疏庸,早承知遇。圣作圣述,累朝沛高厚之恩,懋赏懋官,尽室戴生成之德。臣子纪泽,荷先朝之延赏,已年例之久符。臣以其学殖无成,官常未习,恐滥竽之弗称,遂应试之稍迟。兹乃郎位,骤登迁阶,躐晋邀隆施之逾格,非梦想所敢期。现在直境久旱不雨,二麦业已失收,秋谷未能播种,仍岁灾歉,皆由微臣德薄位高,致此殃咎。臣之目疾固难速痊,眩晕之病也未全愈,以病躯而睹兹凶岁,既补救之无方;以弱息而荷此殊荣,尤悚惭而靡已。臣惟有督教臣子慎守官箴,恒朝乾而夕惕,如履薄而临深,庶以仰答鸿慈于万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谨缮折叩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续请病假折 同治九年五月二十二日

  奏为微臣病尚未痊,续请赏假调理,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四月二十一日因病请假,奉上谕:“曾国藩着赏假一月安心调理。”钦此。匝月以来,服药医治,眩晕之疾十愈其八。惟医家补阴多用清润之剂,遂致脾胃受伤,饮食减少,精神困倦不能自持。医云衰年气体已亏不任偏补,现宜少进药饵,专意静摄,庶可渐望痊除。臣右目无光,系属根本之病,一时固难速痊,然医家皆言其源由于焦劳过度,与眩晕同为肝家之病,法宜滋补肝肾,一面息心静养,扫除一切焦虑,庶眩晕可净绝根株,而目病亦渐有转机。合无仰恳天恩,续假一月,俾得认真调理。现在天时久旱,节交夏至,秋禾迄未播种,合省官民远近皇皇。但令臣病稍可支持,即当销假视事,上分宵旰之忧,不敢稍犯安逸。所有微臣病尚未痊,续行请假缘由,理合恭折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报赴天津起程日期折 同治九年六月初七日

  奏为遵旨前赴天津恭报起程日期,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五月二十九日复陈赴津查办一折,奉上谕:“曾国藩眩晕之症,现已十愈其八,日内如可支持,即着前赴天津会同崇厚悉心商办。”等因。钦此。数日以来。在署练习行步。登阶降阶,不令左右扶掖。虽饮食尚未复常,而两足渐觉有力,已于本月初六日自省启行。谕旨饬查各节,容俟抵津后与崇厚面商妥办。其伤毙人口,据天津县知县禀报,已获尸具妥为棺敛者,法国十三人,俄商三人,其余尚未查确。其焚毁房屋,据天津县知县禀报,法国教堂一处,公馆一处,仁慈堂一处,洋行一处,又误毁英国讲书堂四处,美国讲书堂二处。臣与崇厚往返函商,拟先将俄国误伤之人及英美误毁之讲堂,速为料理,应赔偿者先与赔偿,不与法国一并议结,以免歧混。此议能否办到,现尚未敢预期。至教堂牵涉迷拐之案,讯供虽稍有端倪,尚未能确指证据。天津倡首滋事之众,弹压虽渐就安戢,然而未敢查拿正凶,二者查办之要莫大于此,而棘手之处亦在于此。臣智虑短浅,此次赴津,深惧措置乖方,失机偾事。除俟到津后随时奏明请旨遵行外,所有起程日期恭折由驿驰报,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查明津案大概情形折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奏为查明天津滋事大概情形,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国藩于六月初九日静海途次,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六月初八日奉上谕:曾国藩奏启程赴津筹办情形一折,据称教堂牵涉迷拐之案,讯供稍有端倪,尚未能确指证据等语。此案启衅之由因迷拐幼孩而起,总以有无确据为最要关键,必须切实根究,则曲直既明,方可再筹办法。至洋人伤毙多人,情节较重,若不将倡首滋事之犯惩办,此事亦势难了结。着曾国藩、崇厚悉心会商,体察事机,妥筹办理,以期早日完案,免滋后患。曾国藩拟将误毙俄国人命及误毁英美两国讲堂,先行设法议结,不与法国牵混,所见甚是。着即会同崇厚妥为商办,以免。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

  臣等伏查,此案起衅之由因奸民迷拐人口,牵涉教堂,并有挖眼剖心作为药材等语,遂致积疑生愤,激成大变。必须确查虚实,乃能分别是非曲直,昭示公道。臣国藩抵津以后,逐细研讯教民迷拐人口一节。王三虽经供认授药与武兰珍,然尚时供时翻。又其籍在天津,与武兰珍原供在宁津者不符,亦无教堂主使之确据。至仁慈堂查出男女一百五十余名口,逐一讯供,均称习教已久,其家送至堂中豢养,并无被拐情节。至挖眼剖心,则全系谣传,毫无实据。臣国藩初入津郡,百姓拦舆,递禀数百余人。亲加推问挖眼剖心有何实据,无一能指实者。询之天津城内外,亦无一遗失幼孩之家控告有案者。惟此等谣传,不特天津有之,即昔年之湖南、江西、近年之扬州,天门及本省之大名,广平皆有檄文揭帖,或称教堂拐骗丁口,或称教堂挖眼剖心,或称教堂诱污妇女。厥后,各处案虽议结,总未将檄文揭帖之虚实剖辨明白。此次详查挖眼剖心一条,竟无确据。外间纷纷言有眼盈坛,亦无其事。盖杀孩坏尸,采生配药,野番凶恶之族尚不肯为,英法各国乃著名大邦,岂肯为此残忍之行?以理决之,必无是事。

  天主教,本系劝人为善,圣祖仁皇帝时久经允行。倘戕害民生若是之惨,岂能容于康熙之世?即仁慈堂之设,其初意亦与育婴堂、养济院略同,专以收恤穷民为主。每年所费银两甚多,彼以仁慈为名而反受残酷之谤,宜洋人之忿忿不平也。至津民之所以积疑生愤者,则亦有故。

  盖见外国之堂终年扃闭,过于秘密,莫能窥测底里。教堂、仁慈堂皆有地窖,系从他处募工修造者。臣等亲履被烧堂址,细加查勘,其为地窖不过隔去潮湿,庋置煤炭,非有他用。而津民未尽目睹,但闻地窖深邃,各幼孩幽闭其中,又不经本地匠人之手,其致疑一也。

  中国人民有至仁慈堂治病者,往往被留,不令复出,即如前任江西进贤县知县魏席珍之女贺魏氏带女入堂治病,久而不还。其父至堂婉劝回家,坚不肯归,因谓有药迷丧本心,其致疑二也。

  仁慈堂收留无依子女,虽乞丐穷民及疾病将死者,亦皆收入。彼教又有施洗之说。施洗者,其人已死,而教主以水沃其额,而封其目,谓可升天堂也。百姓见其收及将死之人,闻其亲洗新尸之眼,已堪诧异。又由他处车船致送来津者,动辄数十百人,皆但见其入而不见其出,不明何故,其致疑三也。堂中院落较多,或念经,或读书,或佣工,或医病,分类而处,有子在前院,而母在后院,母在仁慈堂,而子在河楼教堂,往往经年不一相见。其致疑四也。加以本年四五月间,有拐匪用药迷人之事,适于是时堂中死人过多,其掩埋又多以夜,或有两尸三尸共一棺者。五月初六日,河东丛冢有为狗所发者,一棺二尸。天津镇中营游击左宝贵等曾经目睹死人,皆由内先腐,此独由外先腐,胸腹皆烂,肠肚外露,由是浮言大起,其致疑五也。平日熟闻各处檄文揭帖之言,信为确据,而又积此五疑于中,各怀恚恨,迨至拐匪牵涉教堂,丛冢洞见胸腹,而众怒已不可遏,迨至府县赴堂查讯王三,丰领事对官放枪,而众怒尤不可遏,是以万口哗躁,同时并举,猝成巨变。其浮嚣固属可恶,而其积疑则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今既查明根原,惟有仰恳皇上明降谕旨,通饬各省,俾知从前檄文揭帖所称教民挖眼剖心戕害生民之说多属虚诬。布告天下,咸使闻知,一以雪洋人之冤,一以解士民之惑,并请将津人致疑之由宣示一二。

  天津风气刚劲,人多好义。其仅止随声附和者,不失为义愤所激,自当一切置之不问。其行凶首要各犯及乘机抢夺之徒,自当捕拿严惩,以儆将来。在中国戕官毙命,尚当按名拟抵。况伤害外国多命,几开边衅,刁风尤不可长。惟当时非有倡首之人预为纠集,正凶本无主名。津郡人心至今未靖,向来有曰混星子者结党成群,好乱乐祸。必须佐以兵力,乃足以资弹压。顷将保定铭军三千人调扎静海,此军系记名臬司丁寿昌统带,该员现署天津道缺,一俟民气稍定,即以缉凶事件委之。该署道督同府县办理,当可胜任。至武兰珍犯供既已牵涉教堂,经臣崇厚饬令地方官赴堂查验,实为解释众疑起见。

  近日江南亦有教堂迷拐之谣,亦即如此办理。其后丰大业等之死,教堂公馆之焚,变起仓猝,非复人力所能禁止。惟地方酿成如此巨案,究系官府不能化导于平时,不能预防于先事。现已将道、府、县三员均行撤任,听候查办。由臣国藩拣员署理。同日另片具奏。

  其杀毙人口,现经确查姓名实数,惟仁慈堂尚有女尸五具,未经寻获,其余均妥为棺验,交英国领事官李蔚海收存。俄国三人,已由该国领事官孔气验明掩埋。谨开列清单,恭呈御览。法国公使罗淑亚业经到津议及赔修教堂事宜,臣等拟即派员经理。余俟议有端绪,续行陈奏。其误毙俄国之人命,误毁英美两国之讲堂,亦俟议结另行具奏。所有查明大概情形,谨具折先行会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拣员署天津道府县缺片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再,天津道、府、县三员俱以办理不善,先行撤任,听候查办。所遗各缺亟应简员署理。查有布政司衔记名臬司丁寿昌在军九年,才优识卓,洞悉戎机。曾在上海与英人巴夏里共事,颇识洋人情伪。捻逆既平,该员还家养母。臣上年招致来直,令其帮统铭军。每引与议事,所筹动中窍要,足以肩荷艰巨。天津道员缺,拟以该员署理。三品衔道员用晋州知州马绳武,有肆应之才,又复详慎忠恳,久处天津,熟于中外交涉事件。天津府员缺,拟以该员署理。知州衔试用知县萧世本,由翰林散馆到部,改捐知县。上年随臣来直察看,该员抗志前哲,有体有用,精明练达,不避险艰,试之盘错之区,必能培养民气。天津县员缺,拟以该员署理。目下津郡地方新出事变,中外猜疑,人心惊惧。臣当饬该员等妥为镇抚,柔远能迩,以期弭患无形。理合附片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请将天津府县官交刑部片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再,法国公使罗淑亚以本月十九日到津,臣国藩迎至。臣崇厚通商衙门与该使相见,辞气颇为和婉,但以赔修教堂、埋葬丰领事。将地方官惩究及查办凶手等语为辞。二十日,崇厚复至该使公馆,所言与十九日略等。迨至二十一日该使忽大变声口,闻有照会臣处一牍,语言躁很,挟制多端。二十二日投递到臣。据照会内称,不将府县及提督陈国瑞即行抵命,早晚该国水师提督到津,即令其便宜行事等语。臣与崇厚妥筹熟商,该府县等实不应获此重咎。惟该使要求之意甚坚,若无以慰服其心,恐致大局决裂。且地方官事前既疏于防范,事后又不能迅速获犯,其讯办拐匪亦有操之过蹙之处。相应奏明,将天津府知府张光藻,天津县知县刘杰二员,即行革职。请旨饬交刑部治罪,以示惩儆而维大局,其陈国瑞一员,不知法国有何证据,闻该员现在京城,因照复该使,将陈国瑞交总理衙门就近查办。其照会及臣照复之件抄送军机处备查。理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复陈津事各情折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奏为钦奉谕旨,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六月二十三日奉上谕:有人奏,风闻津郡百姓焚毁教堂之日,由教堂内起有人眼人心等物,呈交崇厚收执。该大臣于奏报时并未提及,且闻现已消灭等语。所奏是否实有其事,着曾国藩确切查明据实奏闻。至所称传教有碍通商一节,应如何设法弭衅之处,并著详察情形,妥筹具奏。原折著抄给阅看,将此密谕知之。钦此。

  同日又奉上谕:前据曾国藩奏,本月初六日启程赴津,现抵该处已逾多日,此案启衅根由,想该督必已详细查明,妥为筹办矣。迷拐一案究竟有无确据,此系紧要关键。即着该督迅速具奏,以慰廑系。并将现在筹办之法及该处近日民情一并奏闻。崇厚已派出使法国,自应及早启行。着曾国藩体察情形,如崇厚此时可以交卸,即著该侍郎先行来京陛见,以便即日启程。其通商大臣事务著曾国藩暂时接办。成林现已病痊销假,不日亦可驰赴天津。俟该京卿到时,曾国藩即可将通商事务交卸,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

  臣于二十三日业将查明大概情形会同崇厚,恭折具陈在案。洋人挖眼取心之说全系谣传,毫无确据。故彼族引以为耻,忿忿不平。焚毁教堂之日,众目昭彰,若有人眼人心等物,岂崇厚一人所能消灭?且当时由教堂取出,必有取出之人,呈交崇厚收执,亦必有呈交之人。此等异事,绅民岂有不知?臣抵津后,查讯挖眼取心有无确据,绅民无辞以对。内有一人言眼珠由陈大帅自带进京。大帅者,俗间称陈国瑞之名也。其为讹传已不待辨。原其讹传所起,由崇厚前月二十四日专弁到京,向总理衙门口称有搜出眼珠盈坛之说。其时仓卒传闻,该弁未经考实,致有此讹。其实眼珠若至盈坛,则堂内必有千百无目之人。毁堂之时,何无一人见在?即云残害其尸具,又将何归?此可决知其妄者。

  谕旨垂询迷拐一案究竟有无确据。臣查挖眼剖心,决非事实。迷拐人口,实难保其必无。天津之王三、安三,河间拿获之王三,纪静海,现留之刘金玉供词牵涉教堂,实在可疑。臣前奏系力辨洋人之诬,请发明谕。故于迷拐一节言之不实不尽,诚恐有碍于和局。当时另有片奏密陈迷拐之可疑,旋因虑及偶有漏泄,法使罗淑亚必致又兴波澜。洋人此时断不肯自认理亏,不如浑含出之,使彼有转园之地,故临发时将密片抽出,将来此案办结仍当再申前说。请令教堂仁慈堂均由地方官管辖,庶冀永弭衅端。至谕旨垂洵传教堂有碍通商一节,臣上年在京曾与臣文祥论及传教不宜兼设育婴堂。文祥力言其势不能禁,遏禁育婴堂且不能,况能禁传教乎?

  谕旨垂询现在办法,臣已为昭雪挖眼剖心等事之诬,以平洋人之心。其焚毁教堂公馆,业已委员兴修。王三屡经翻供,现已释还。教民安三迷拐被获,因狱词未定而该使索之甚坚,亦经暂行释放。至查拿正凶,措手稍难,已饬新任道府拿获九名,拷讯党羽。致俄国误伤三人,前经委员与俄国领事官孔气商酌,每伤一人给予恤银五千两。该领事当以请示国主为辞。

  昨经臣处动用公牍,再为询商。惟法使罗淑亚必欲将天津府县及陈国瑞三人拟抵,经臣照复该使,府县并非有心与洋人为难,陈国瑞不在事中。仍复曲徇所请将该府县奏交刑部治罪。昨据该使照会仍执前说,必令该三员抵偿。又遣翻译官德伟力亚来臣处面称,必如照会所言,方不决裂。臣与辩论良久,问该使称府县主使究有何据,德伟力亚不能指出,然其辞气始终狡执,未就范围。臣查府县实无大过,送交刑部已属情轻法重。该使必欲议抵,实难再允所求,由臣处给予照复,另录送军机处备查。彼若不拟构衅,则我所断不能允者当可徐徐自转,彼若立意决裂,虽百请百从仍难保其无事。

  谕旨垂询近日民情。虽经臣叠次晓谕,而其疾视洋人尚难遽予解化。良民安分畏事,每欲自卫身家;莠民幸灾乐祸,辄欲因乱抢夺,浮动之意至今未定。故有邀集家绅往见罗使者,亦有撕毁教堂告示者。现有铭军二千人在此弹压,当可无虞。但臣举措多不惬舆情,堪内疚耳。

  谕旨询及崇厚如可交卸,即着先行来京。现在办理虽有端倪,罗使尚未应允。臣于夷务素未谙悉,且病势久深。崇厚与洋人交涉已久,无事不熟,应请饬令该侍郎暂缓赴京,留此会办,俾臣不致偾事,于大局实有裨益。所有微臣奉旨查询缘由,谨缮折复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复陈津案各情片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再,臣正缮折间,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六月二十五日奉上谕:曾国藩、崇厚奏查明天津滋事大概情形一折,另片奏请将天津府县革职治罪等语,已均照所请,明降谕旨宣示矣。曾等此次陈奏各节,因为消弭衅端委曲求全起见,惟洋人诡谲性成,得步进步,若事事遂其所求,将来何所底止?是欲弭衅,而仍不免启衅也。该督等现给该使照会于缉凶修堂等事均已力为应允,想该使自不至再生异词。

  此后如洋人仍有要挟恫喝之语,曾国藩务当力持正论,据理驳斥,庶可以折敌焰而张国维。至备预不虞,尤为目前至急之务。曾国藩已委记名臬司丁寿昌署理天津道篆。其驻扎张秋之兵,自应调扎附近要隘,以壮声威。李鸿章已于五月十六日驰抵潼关,所部郭松林等军亦已先后抵陕。此时窜陕回匪,屡经官军剿败,其焰渐衰。若移缓就急调赴畿疆,似较得力。著曾国藩斟酌情形赶紧复奏,再降谕旨。日来办理情形若何,能否迅就了结?并著随时驰奏。

  总之,和局固宜保全,民心尤不可失。曾国藩总当体察人情向背,全局通筹,使民心允服,始能中外相安也。沿江沿海各督抚,本日已有寄谕,令其严行戒备。陈国瑞当时是否在场,到津后即可质明虚实。已令神机营饬令该提督赴津,听候曾国藩查问矣。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

  臣查此次天津之案,事端宏大,未能轻易消弭。中国目前之力断难遽启兵端,惟有委曲求全之一法。臣于五月二十九日复奏折内曾声明,立意不与开衅。匝月以来朝廷加意柔远,中外臣民亦已共见共闻。臣等现办情形,仍属坚持初议,而罗酋肆意要挟,卒未稍就范围。

  谕旨所示:洋人诡谲性成,得步进步,若事事遂其所求,将来何所底止,是欲弭衅而仍不免启衅。确中事理,洞悉敌情。臣等且佩且悚。目下操纵之权主之自彼,诚非有求必应所能潜弭祸机。此后彼所要求,苟在我稍可曲徇仍当量予转圜。苟在我万难允从,亦必据理驳斥。惟洋人遇事专论强弱,不论是非,兵力愈多,挟制愈甚。若中国无备,则势焰张,若其有备,和议或稍易定。现令张秋全队九千人拔赴沧州一带,略资防御。李鸿章前在潼关,臣已致函商谕,万一事急恐须统率所部由秦入燕。此时陕回屡受大创,若令李鸿章入陕之师,移缓就急迅赴畿疆办理,自为得力。英法两国水师提督,顷已均在大沽其请示国主旬日内当有覆信。法国若仅与津人为难,则称兵必速。若要求无厌,直与国家为难,则称兵较迟。李鸿章若于近日奉旨移军东指,当不嫌其过缓。

  臣于洋务素未研求,昨二十一日眩晕之病又复举发,连日心气耗散,精神不能支持,目光愈蒙。二十六日崇厚来臣处面商一切,亲见臣昏晕呕吐,左右扶入卧内,不能强起陪客。该大臣已有由京另派重臣来津之奏。臣自咸丰三年带兵,早矢效命疆场之志。今兹事虽急病虽深,而此志坚实,毫无顾畏。平日颇知持正理,而畏清议,亦不肯因外国要挟,尽变常度。

  朝廷接崇厚之奏,是否已派重臣前来?应否再派李鸿章东来?伏候圣裁。抑臣更有请者:时事虽极艰难,谋画必须断决。伏见道光庚子以后,办理夷务失在朝和夕战,无一定之至计,遂至外患渐深,不可收拾。皇上登极以来,外国盛强如故。惟赖守定和议,绝无改更,用能中外相安十年无事,此已事之成效。津郡此案,因愚民一旦愤激致成大变,初非臣僚有意挑衅,倘即从此动兵,则今年即能幸胜,明年彼必复来。天津即可支持,沿海势难尽备。

  朝廷昭示大信,不开兵端,此实天下生民之福。虽李鸿章兵力稍强,然以外国之穷年累世专讲战事者,尚属不逮。以后仍当坚持一心曲全邻好,惟万不得已而设备,乃取以善全和局,兵端决不可自我而开,以为保民之道,时时设备,以为立国之本,二者不可偏废。臣此次以无备之故办理过柔,寸心抱疾,而区区愚虑,不敢不略陈所见。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请留闽米存津片 同治九年七月初九日

  再,保定铭军二千余人,张秋铭军九千余人,先后调集天津、沧州等处。李鸿章所部郭松林、周盛传等,旋当东来直境,荒歉之后粮食艰贵异常,军米一项,卒艰购办。淮军部众,率系南人,惯食大米。南方采买海船装运,节节为难。现在福建船局购办京米,已由前任台湾道吴大廷解运抵津。臣拟截留二万石,存储津郡,以济急需。合无仰恳天恩,准将此项福建运到之米,由天津拨留二万石,以为李鸿章军营及铭军全队之用。俾各军抵津,不以缺食为患。如此通融办理,于大局实有裨益。理合附片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天津府县到案日期折 同治九年七月三十日

  奏为提解已革天津府县到津日期,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前奉七月十一日寄谕:曾国藩现将天津府县解交刑部治罪。本日军机大臣呈递毛昶熙信函,有罗淑亚即拟进京之语。该府县解送到部时,万一罗淑亚欲到刑部亲看审讯,殊属不成事体。不若仍令张光藻等在津呈递亲供。将来定案时,仍由刑部复核等因。钦此。又奉十二日寄谕:府县抵偿一节,万无允准之理。昨已传谕钱鼎铭将张光藻等解赴天津。并令曾国藩等取具该府县亲供。今罗使既因不遂所欲,悻悻回京,此时中外一心力拒诡谋。曾国藩等仍当饬张光藻等速递亲供,在津候质等因。钦此。仰见朝廷法外施仁,于该府县等曲予保全,以伸正气而崇国体。凡在臣僚同深感激。

  续奉十六日寄谕:张光藻、刘杰现在何处,已否到津?趁此洋人在京,赶紧取具亲供,奏明办理。庶其中不至为难。若以奉旨治罪之员任其他去,既于国体有伤,在该革员等亦非计之得者等因。钦此。续又奉二十日寄谕:本日据军机大臣呈递直隶按察使钱鼎铭禀函,据称已革天津府知府张光藻,因患病出省在顺德府调治。已革天津县知县刘杰亦在密云县治病,已派员分赴守催等语。览奏不胜诧异。张光藻、刘杰以奉旨治罪人员,即使患病属实,亦应在天津听候查办。乃该革员等一赴顺德,一赴密云,捏病远避,直视谕旨如弁髦,尚复成何事体!试思该革员等不呈递亲供,辩别是非,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大臣等与洋人终日辩诘,何能以空言相抵?朝廷之令该革员等赴津者,实曲示保全之意,乃皆不能体会,翛然置身事外。若使洋人闻之,岂不益滋口实?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再涉迁延,著钱鼎铭懔遵前旨,星夜派人前往将该革员等迅解天津,不准藉词托病,仍著将起解日期赶紧复奏。曾国藩于张光藻等革职后,率行给假他出,实属不知缓急。并著派员勒限催提,俟解到日,会同毛昶熙取具该革员等确切亲供,以凭核办。若再托词远避,国法具在,岂能宽宥!将此由五百里谕知曾国藩,并传谕钱鼎铭知之。钦此。

  臣国藩查该府县自六月十六日撤任以后,即行请假离津。臣初见该员等本无大过,不欲于撤任之后更予重咎。故各允其所请,其时尚未奏参也。迨罗淑亚到津照会臣处,欲将府县拟抵。臣与崇厚酌定革职交部,皆在府县,离津数日之后,不惟该员等不及闻知,即微臣初意亦不及此。实非奏参后,仍复纵令潜逃。其后奉到七月十一日改解津郡之旨,仰体没法保全之意即经飞檄催提。而该员等一往顺德特就医药,一往密云安置眷累,相距较远。臣檄臬司委员分提,飞骑兼程,而道途回远,水潦阻滞,未能迅速到案。其张光藻以十八日由顺德启程,刘杰以二十二日由密云启程,业由钱鼎铭专折驰报。二十五日刘杰解到天津,二十七日张光藻亦已解到。臣等拟即会同丁日昌当堂审讯,取具该员等切实亲供,奏明办理。旋接总理衙门来信称,法国翻译官德微理亚递洋文照会,大意言府县及陈国瑞主使证据,现饬同文馆速行翻译,该府县亲供,应俟所译洋文案津后,按照所指各节逐一详细质讯叙入供折,方免歧舛,应即遵照办理。俟寄到洋文之后,再行取县供折,分送总理衙门、刑部,以便核办。至拿犯一节,现在已获三十七名,仍严饬地方文武员弁认真购线,将在逃首要凶犯尽数弋获。一面设局派员隔别研讯,不任狡展,首者拟以实抵,从者拟以军流,为此分别严办,庶足以杜外患,而消乱萌。除俟讯明府县确供,续行会奏外,所有该革员等提解到津日期及现在办理情形,理合会同江苏抚臣丁日昌具奏驰报。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请以陈钦署天津府折 同治九年八月初七日

  奏为海疆要缺人地实在相需,仰恳天恩破格用人,恭折具陈,仰祈圣鉴事。

  窃维洋务之棘手,由于人才之匮乏。人才之罕观,由于事理之不明。中外交涉以来二十余年,好言势者专以消弭为事,于立国之根基,民生之疾苦置之不问。虽不至遽形决裂,而上下偷安,久将疲茶而不可复振。好言理者持攘夷之正论,蓄雪耻之忠谋,又多未能审量彼己统筹全局,弋一己之虚名而使国家受无穷之实累,自非理势并审体用兼全,鲜克有济。所为盘根错节之区,尤贵有适时应变之具也。天津为通商要口而又为京畿门户。治理不得其人,则贻误已深,而不见觉。臣前到津郡,奏派马绳武暂署天津府知府。当时众务丛杂,得该员驰驱肆应藉足集事。惟该员另有实缺,且图谋久远,必须另择贤员乃可为斯邦之保障。

  查有刑部郎中陈钦,正而不迂介而有为,在总理衙门当差多年。于中外交涉情形洞悉本末,研究入微。顷随毛昶熙来至天津,间与洋人争论,其辩才足以折服强悍,其诚心亦足感动彼族。若以之署理天津府知府,必能折冲于平日,御侮于无形,于时局大有裨益。

  臣与尚书臣毛昶熙、抚臣丁日昌熟商,皆极力赞成其事。惟该员系记名海关道署理知府,与例稍有未符,且京员出差即留署外省之缺,亦近世所未有,合无仰恳天恩。俯念天津值多事之秋,需材孔亟,准以该员陈钦署理天津府知府,可收破格用人之效。一俟情形稍松,遇有沿江、沿海海关道缺出,仍由特恩简放,以符原保而免向隅之处,出自逾格鸿慈。

  臣为人地相需起见,谨会同工部尚书臣毛昶熙、江苏巡抚臣丁日昌、署三口通商大臣臣成林恭折驰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讯取天津府县亲供折 同治九年八月十四日

  奏为讯取已革天津府县确实亲供,请旨交部核议,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于七月三十日将提解已革天津府县到津日期恭折奏报,奉上谕:罗淑亚所递洋文,即著曾国藩等按照所指各节逐一详讯,取具切实亲供,其事所必无者,固应明白剖晰,其情所或有者,亦不可讳饰避就,庶有折服洋人之心,不致再滋口实等因。钦此。臣等查府县改解津郡,朝廷权衡至当,具有深心。叠奉谕旨催取革员等亲供,以为辨难之资。而总理衙门来书于府县拟抵一节,亦皆坚持定力不肯曲从。正论持之自上已足张国势而慑敌情。臣等曷胜钦佩!张光藻、刘杰抵津后,即据呈递亲供。臣等彼此面商,诚恐供词内仍有不实不尽之处,上辜圣主矜全之恩,下授洋人吹求之柄。议由臣等在津先加驳诘。凡该员等叙供有本系疏虞意存回护者,亦有本无大过语未分晰者,均经臣等摘出诘问,令其逐条登复。其罗淑亚所递洋文由总理衙门抄寄到。臣亦令该革员等按照所指各节,一一供明。

  罗使照会内称,此次洋文业经分送各国,意谓悬之国门垂为定论,府县供词亦必令各国共知,推问尤宜核实。臣等令署理天津道丁寿昌,会同臣昶熙、臣成林、奏带司员、臣国藩奏派之道员先行会审。臣等亲加鞫问,务令该革员等心服,仍复有辞以对洋人,方为确实。谨将府县亲供及登复洋文各条抄送军机处,备呈御览。

  臣等细核此案,虽由谣言肇衅,而百姓之聚众滋事,实缘丰大业之对官放枪,仓猝致变。未经放枪以前,该领事怒责巡捕,趋赴商署,持械出入,百姓并皆让路,任令行走,初无伤害之心。若使丰大业不两次放枪,必可安然无事。迨至滋事以后,则众人汹汹,已成不可禁遏之势。该府县等临时失于弹压,事后不能缉凶。揆其情势,虽亦不无可原,唯地方酿成如此大变,边衅几从此开,自非寻常因案被议者可比。相应请旨,饬下刑部核议具奏。其应如何定谳之处,伏候圣裁。至滋事凶犯,现已拿获八十余名。设局审讯,各犯恃无旁证,异常狡展,计确有证供应正法者已得七八人,略有证供应治罪者约二十余人。唯尚时供时翻,将来定案但取情节较真,恐不能拘守常例。俟各犯严讯明确,再行会奏。所有臣等讯取府县确供,谨善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史念祖开缺差委折 同治九年八月二十九日

  奏为臬司开缺差委,遵旨随时具奏。仰祈圣鉴事。

  窃臣上年复奏察看臬司史念祖一折,奉上谕:史念祖心地既尚明白,若随同曾国藩遇事讲求,久加历练,于公事较有裨益,俟接印任事后,仍著曾国藩随时察看等因。钦此。

  旋经内阁学士钟佩贤奏称,臬司责任极重,未宜轻授。续奉谕旨:史念祖著即开缺,以原官留于直隶,交曾国藩差委。如能谙练公务,即由该督随时奏闻等因。钦此。

  复经吏部议奏,从前已保藩臬记名题奏者,如非曾任实缺道府,均准戴用原衔,一律先补道员。奉旨允准各在案。臣查史念祖器局开展,论事有识,加以磨砺本可练成有用之才。徒以资望尚浅,骤畀重任,未餍众心。谕旨饬令开缺,裁抑甚微,玉成实大。数月以来察看该员返躬循省,立志奋兴,尚能仰体朝廷裁成之至意。至钟佩贤奏称,众谓该员识字太少,文理未通,则传闻之辞,殊属失实。

  史念祖衣冠旧族,其祖史致俨前为刑部尚书,甚负时望。其伯父丙荣以进士服官安徽,历著循绩。其胞兄大立亦以进士分部。该员幼承家训,文理清通。臣尝览其所为诗稿,才思颇为开拓。其公牍亦简明周备,笔足达其所见。不至如钟佩贤所奏云云也。惟史念祖开缺之后,仍令以原官差委,查外省候补人员向例至道府而止,若藩臬大僚留省差委,实近世所罕见。而谕旨仅令留直交臣差委,又似不得为直隶候缺人员,其官已属虚悬无薄,竟无补缺之期。臣每观其论事剖晰条理,穷原竟委,尽可陶成令器。投闲置散,实为可惜。合无仰恳天恩,简放一缺,俾得及时自效,必能勤慎称职,或臬司,或道员,恭候圣裁。抑臣更有请者:军营保举记名道府,实因微臣创始。臣于咸丰四年请保罗泽南、李续宾、彭玉麟三员,始照京察记名章程开用此例。缘三臣才能卓越,又建非常之功,是以破格请奖。记名后不过数月,均蒙文宗皇帝简放实缺。厥后各处仿照此例,武而提镇,文而藩臬,均保记名请简。军兴愈久员数愈多,非臣初意所及料。滥竽冒进之弊,诚所不免。而迈众之才,异常之劳,亦未曾不出于其中。

  现在陕甘云贵兵事未已,沿海沿江时局亦多隐患,仍属需才孔亟之时,部议新章保藩臬者,一律先补道员,在各员不至遽尔觖望,但求圣慈存记每年简放实缺数人,俾知军功记名一途,尚有得缺之日,则群彦争奋于功名之会而军营愈以见鼓舞之神。部章之除授有定,所以慎重名器。圣主之特简无定,所以驱策群才。二者互相为用,于振励人才之道,更为详备。臣因史念祖堪膺实缺,而因念记名一途于新章之外稍参末议,未审有当万一否?所有臬司开缺差委之处,谨遵旨随时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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