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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回 灯火下合力卫奇珍 黑洞中单身献绝艺(1)


  话说这一句话刚说了,但见一段黑影,向着梁上一冲;这席位上早已不见了柳迟这个人,蹿往梁上去了。转眼间,又见他轻如落叶一般的飘然而下,回到了原来的席位上,手中却已给他捉着了一只燕子,笑微微的说道:“牠请我们吃稻草,我却把牠捉住了。照此看来,究竟是谁顽皮得过谁?”于是合席的人,都有上一种佩服他的神气。

  只有陈达,却满不当作一回事的,先是深深的注视上他一眼,又向他手中那只燕子望上一望,然后把头摇上几摇,笑着说道:“阁下的本领,真是可以,果然使人十分佩服,不过,太冤苦了这头燕子,这其间未免也有点儿不公平罢!”

  这话一说,不特大众听了,都觉得十分诧异,连柳迟也愣住了,只呆呆的向他望着。半晌,方又问道:“你这句话怎样讲?为何说是冤苦了这头燕子?又为何说是不公平的?”

  陈达仍从容自若的问道:“你以为掷下那枝稻草来的,就中这头燕子么?倘然不是牠的话,你不是有点不公平,太把牠冤苦了么?”这一来,柳迟更是诧异了,忙又问道:“难道当时你瞧得很是清楚,掷下那枝稻草来的,并不是这头燕子么?”

  陈达又笑着应道:“我既说得这个话,当然当时是瞧得很为清楚的。现在让我来告诉你,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是静睁的站在梁间,尾上有上一个白点的这一头呢。你瞧,牠倒是多么的闲适啊!”说着,伸出一个食指来,向着梁上一指。随又接下去说道:“这未免太便宜了牠,我倒不能轻轻把他放过,一定要向牠拷问一番!”

  话刚说到这里,即见他展开手来,向着上面只一抓,那头静站梁间的燕子,早扑的一声,坠落到席上来了。陈达便又很得意的一笑,说道:“如何?他果然已向我们自行投到了,现在再让我来问问他,这件事究竟是牠干的,不是牠干的?”随用手向这燕子的头上一按,果然就闻得呢喃的叫上了几声。

  陈达喜道:“它已吐了供了,这件事果然是牠干的。也罢,且看在牠初犯的分上,就把牠释放了罢。”只见陈达用手一挥,这燕子早又把羽毛展上一展,突地仍飞到梁上去了。这明明又是献弄本领,抵制对方示威的一种举动。早把柳迟瞧得呆了,一个不留神之下,把手展了开来,那头燕子乘此千载一时的机会,也就冲的一来,仍回到了梁上去。柳迟连连遭上了这二次的挫败,只呆呆的坐在席上,一点儿也不得劲儿。

  不料,这个朴实实的李大牛,倒又要弄出些花样来了,原来他暗自想到:“好小子,拜山就是拜山,为什么要献弄出这些本领来?幸亏我有这位陈兄在此,尚足对付一下,不然,不是要给你这小子占尽上风了么?但是,我自己忝为一寨之主,倘然终席没有一点表现,只和众人一样,呆木木的瞧着他们迭相献弄本领,岂不要被一般小喽啰们所耻笑。那我倒也得想上一个好法子,把自己表现一下方好。”

  他正在这么想时,忽见一个值席的小喽啰,送了一大盘热腾腾香喷喷的豚肩上来。他眉头一皱,立刻得了一个计较,暗想:“我的飞刀的本领,在绿林之中,不是也颇颇有名的么?如今,何不就在这个上头生出些花样来,也可替我自己撑上一些门面。”当下,就取过一把尖刀来,在豚肩上只一切,即切下方方的一大块肉来,随又举起刀尖,向着那块肉上一戳,即连刀带肉,平举在手中。一壁将身站起,一墅笑微微的说道:“柳兄,请尝尝这豚肩的风味如何?这是我们山寨中属名贵的一种食品呢!”

  说时迟,那时快,即把这把刀,向着柳迟掷了过去,比流星还要来得迅急。柳迟也是一个老行家,一见这种情形,那会不懂得他的意思?心想:这倒也怪不得他,我们二人总算都把本领献过,他倒也不得不来这么的一手呢!

  当下不慌不忙的,便把口一张,连刀带肉都衔住了。随又在齿间略略的一用力,那块肉即从刀上落下,然后又是一张口,并运了一股气把刀一吹,把刀便向空中飞起,等到落下来时,早伸出一手接住。于是,又轻轻的把那刀向着桌中一插,恰恰很为凑巧,不偏不倚的,正插在那个豚肩上。这一来,倒又博得合席的人都暗睹喝采不置。独有那李大牛,见自己的本领竟又为他所盖,更是觉着不得劲儿的了。

  如是者,又坐上了一会儿。陈达忽含笑向柳迟问道:“柳兄此来,不是要向我取回那件东西么?”柳迟见他竟向自己这般的问起来,倒暗赞一声:这小子好漂亮!不待我向他诘问得,他倒自己先说了出来了!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错,是要向陈兄索回这件东西!想陈兄也是懂得江湖上的义气的,大概总能立刻见还罢?”

  好陈达,真有工夫。他一见对方竟是这般的老实不客气,不免又要小弄狡狯。只见他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方又说道:“照理呢,这东西本是从柳兄那里取得来的,如今柳兄既然来向我索得,我当然须得立刻归还,不过,要请柳兄想一想,柳兄从前恐怕也有些对不住我的地方,而我的所以斗胆敢在柳兄前干上这件事,也是要以此事为由,可使柳兄明白到我这层意思呢!”

  他末后这几句话,真比刀锋一般的犀利,却把一个胆大包身的柳迟也呆着在那里了。暗想:他所谓对不住他的事情,大概就是指冒名顶替这一层罢。但这真冤枉之至,我也不过一时好奇心起,将错就错的干了去,何尝是真要冒人家的名儿呢。但此事只有自己心内知道,要在人面前剖白起来,越剖白得厉害,越是给人家笑话!

  没有法子可想,他只好这般的说道:“这只可说是彼此的误会,或者也可说是我一时之错,也罢,听你如此说来,莫非在交出这件东西以前,还有什么条件要向我提出么?”

  陈达笑道:“你这人倒好聪明,也好漂亮。不错,我在交出这件东西以前,还有上不大不小的一个条件。”

  柳迟道:“那么,就请你把这条件说了出来罢。天下的事,最怕是没有条件,有了条件,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陈达道:“我的条件,也是平常之至。这件东西,既是我由你那里盗了来的,那如今你要收回原物,仍须从我这里盗了回去。我们姑以三天或是五天为限,你道好不好?”

  柳迟听说要教他在三天或是五天之内,把这东西盗了回去,倒又觉得很有兴趣了。想上一想之后,便说道:“这样的办法,倒也很公平,我们就以三天为期罢,”

  陈达又说道:“可是我还有一句话,要向你附带的声明一下:倘然你在三天之内不能得手,此事便作已了论,此后不论如何,你不能再向我提起这个问题了。”

  柳迟道:“这是当然的。不过还有一层,你须得明白,这东西并不是属之于我的,我三天之内不能得手,果然不能再向你说什么话,只是这东西的原主儿,倘然要和你办起什么交涉来,我可不能负责。”

  陈达道:“哦,那原主儿或者还要和我办什么交涉么?好,那不要紧,本来我既得了这件东西,他不来找着我,我还要去找着他,他肯来和我办交涉,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你放心,我决不会叫你担负什么责任的。”说完,又哈哈大笑不止。柳迟也不管他,即向他们作别了,径自下山而去。

  到了晚上,柳迟一切准备停当,又穿上了夜行衣,复向白马山面去,要依照了他们口头所订的条约,实行盗取那个碧玉搬指了。好在这山上的路径,他在日间拜山的时间,早已瞧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在这时一点也不感到什么困难。而且照样子瞧去,这班小喽啰们似已得到了李大牛或是陈达的命令,故意对于巡逻上,不似往昔这般的注意;好让他容容易易的走上山去,得到一个盗取这碧玉搬指的机会。因此,一点不费什么手脚,就到了这大寨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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