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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都任氏寿宴序


  崇祯戊寅,侍御史益都任君被简命来按吴中。故事,御史巡行天下州郡,一岁还报。天子以君为能,诏复留一年。乃以庚辰之秋报命。而任君之父太公与夫人寿考燕喜,适当览揆之辰,君以便道过家上寿,于是君之属吏郡守陈侯辈推公之意,属余为祝嘏之词。

  余尝读《诗》至《四牡》《北山》二章,未尝不废书而叹也。《四牡》之诗曰:王事靡盬,不遑将父将母。其词盖未尝不怨。《北山》之诗亦曰:王事靡盬,忧我父母。其怨亦未尝有加于《四牡》。然是二诗者,何相去之悬也!《四牡》之诗叙曰:有功而见知则说矣。《四牡》之怨,臣子不知也,其父母亦不知,而人主知而劳之,故以来谂为说。《北山》之怨,人主不知也,其大夫亦不知也,而臣子独知之,故以独贤为刺。知与不知之间,其说与刺之分乎?任君令榆次,治行第一。天子亲擢居西台,又数以知兵为朝右推毂。上识其姓名,需次大用,可谓见知矣。今之归而称寿也,绣斧在户,厓轩在门。太公冠柱后惠文,率其妇子,北向祝天子万年,岂非有功而说乎?《四牡》之诗次《鹿鸣》之什也,忠臣嘉宾,礼乐光华,则作歌谂其劳。《北山》之诗次《谷风》之什也,朋友道绝,怨乱并兴,则不均告其病。今之称觞上寿,陈诗合乐,其次于《鹿鸣》而不次于《谷风》也亦明矣。自今以往,君将为天子经营四方,赞助《天保》《采薇》之盛治,其不遑将父将母也,固当比于《四牡》之臣子。太公夫妇慷慨行义,能使其乡人抗词谕虏,保全闾里,君虽经营四方,其为将父将母也亦大矣,又岂有不舍然者乎?《六月》之诗,美吉甫之燕喜受祉,来归饮御,而卒之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吉甫以文武征伐,张仲以孝友处内,宣王以此成中兴北伐之业。况以孝友之臣,而任征伐之事,《四牡》之劳臣,即《六月》之共武也,其有功而见知,知而说也,又岂可胜道哉!今日之燕会,君臣父子之义备焉,《小雅》之废兴系焉,非独任氏一家之庆而已也。陈侯曰:“善哉!以《四牡》之诗为任公祝,又以《六月》之诗为圣天子祝。善颂善祷,其为祝嘏也,又何以加焉?请书之以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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