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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1)


  府学,在南园之隅。景祐元年,范仲淹守乡郡。二年,奏请立学。得南园之巽隅,以定其址。元祐四年,纯礼持节过家,又请于朝,复得南园隙地以广其垣,卒父志也。绍兴十一年,梁汝嘉建大成殿。十五年,王奂绘两廉像,创讲堂,辟斋舍。规模宏敞,视昔有加。乾道九年,丘崇造直庐。淳熙二年,韩彦古创采芹、仰高二亭。十六年,赵彦操建御书阁、五贤堂在讲堂左。五贤谓陆蛰、范仲淹、范纯仁、胡瑗、朱长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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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长文《记》:

  两仪定位,学校兴矣。五教既敷,学校立矣。礼义不可一日忘,故学校不可一日废也。昔唐虞三代之盛,未尝不以建学严师为先务。内则王世子、群后、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其入以齿。外则塾、党、乡、遂之间,其教以时。下至于四方万国之远,皆命之为庠序,其法详矣。故始于直宽刚简而防其失,次以歌诗音律而致其和者,此尧舜之典乐所以教也。以智、仁、圣、义、忠、和为之德,孝友、睦姻、任恤为之行,礼、乐、射、御、书、数为之艺,此周之大司徒、乡卿大夫所以教也。上之所以教于下,下之所以应于上,若置邮而传命也;若决江河,莫之能御也。《书》云“万邦黎献”,可以共为帝者之臣。《诗》称 “成人有德”,小子犹有所造。其材之可用如此。盖当是时,风化行,习俗美,人人有士君子之器。虽畎亩之贱,山林之幽,亦为仁义之所渐摩,礼乐之所陶染,咸人于善。买兔而不忘敬,敦苇而不忍践。岂有暴乱萌于心,奸宄害于事者哉。此建学之效也。王道衰,礼义废,独一鲁侯,能修泮宫。囚馘之献,犹不离此,邦人颂焉。战国之际,孟轲犹历说时君:“谨庠序之教,申孝弟之义。”终阔而不用。习大乱,迄于秦,弃儒任法,民不知学。而疾视其君,蜂起而墟秦矣。漠方休息元元,末遑先王之教。世宗奕奕,首善于京。其臣有若董仲舒者为大夫,文翁者为守吏,皆尚儒术。乃诏置博士弟子之员,而立学校官于郡国,其课土必以经艺。盖士不素养,则德难遽考。使因学以知经,因经以会道,庶乎有成矣。东京内盛三雍之仪,不及于外。而郑兴、贾逵、马融、郑康成之徒,继为人师,以经相授,囊括古典,六学寝明。是以时政虽乱于上,而义士交起于下,抗节濡足,用救陵夷,漠赖以不亡者百余年。魏分晋弱,事不足道。唐之文物盛矣,而尚赋以取人,世薄经术,以文辞相夸。夫文所以宣志也,观其文则志可廋哉。故元臣硕老,多由辞科以出。神宋受命,遏乱兴治。乘与常幸国庠,亲临讲席。是时勋臣宿将,并列藩镇。庠序虽未兴,而鸿儒硕士,闻风以起。有若戚坚素在睢水,种明逸在终南,皆聚徒讲授,髦俊归之。其后陪京方面之守臣,稍请兴学。

  自景祐中,范文正公作学于吴,又创于润,滕子京建于湖。庆历之盛,文正公参预机政,而石守道、孙明复首居太学。是时仁宗开天章阁,召辅臣八人问以洽要,文正公复以学校为对。于是诏天下皆立学。神宗之时,立三舍法,置方郎致官,皆试可而后授。今上嗣位,申命近臣,荐堪内外学官者。方圣朝承平之久,而长育之勤,虽濒海裔夷之邦,执耒垂髫之子,孰不抱籍缀辞,以干荣禄。褒然而赴诏者,不知其几万数,盖自昔未有盛于今也。凡命教之法,以经术观其学,以词赋观其文,以论策观其智。所取兼于汉、唐,而德行道艺之士,参出乎其中矣。然欲合二帝、三代之法,使人人有士君子之器,在吾君相之所润色也。始,姑苏郡城之东南有夫子庙,所处隘陋。方文正公以天章阁待制守是邦,欲迁之高显。相地之胜,莫如南园。南园者,钱氏之所作也。高木清流,交荫环酽。乃割其与隅以建学,广殿在左,公堂在右,前有泮池,旁有斋室。是时学者才逾三十人,或言其太广。文正曰:“吾恐异日以为小也。”于是召安定先生首当师席,英才杂遝,自远而至。厥后登科者逾百数,多致显达。繇景祐讫今五十余载,学者倍蓰于当时,而居不加辟也。长文适忝命掌学,周视黉舍,倾陊褊迫,寒薄暑掀,诸生病之,来者无所处。乃与同僚议请南园隙地以广斋庐,屡谂于郡守,部刺史病财用之不给。会文正之子兵部侍郎公纯礼,以厚德远业,见器朝廷,出自奉常制置江淮六路漕事。持使者节,过乡上冢,乃以学舍之微启公。公既即学拜文正公遗像,延见诸生,感慨陈迹。即奏言苏、润之学,皆先臣所建。后之人不葺,而斋室不庇风雨,讲习无所,愿给钱修广。而今太守谏议王公在润,先以润学为请。有诏:各以度牒十纸充其费,时元祐四年五月也。

  前守户部刘公瑾,选官治役,度用赋工。会汪公自润易苏,下车三日,临视兴作,命下栽筑,填圩立基,如讲之素。益以关赋之材,助以亡命之卒,完旧创新,累工逾万,期岁而告成,不以一分取于民。公堂如也,廊廉翼如也。斋室凡二十二,而始作者十。为屋总百有五十楹,而初建者三之一。立文正公、安定先生祠字。迁校试厅于公堂之阴,榜曰“传道”。庖厨、澡室,莫不严洁。窈然而深,旷然而明。其处也宽,其容也众。南楹引爱日,北牖延清风,咸适其宜矣。凡学田之佃于人而隐没者,为之括而宾之。屋之僦于市而已坏者,为之新而复之。养士之资,由此不匮,皆太守所命也。

  夫儒者早暮孜孜从事于典籍,苟居处之不佚,糇粮之不丰,而责其勤,难矣。故严其宫,足其饷,所以教也。且吴为东南都会,自泰伯三逊天下,延陵脱屣千乘,言偃以学称,严助以文著,朱、张、顾、陆,世多显者。此诚礼义之区,儒雅之薮也。今夫兴学以教者,岂徒贵其中程课、躐科等哉。必也,为文足以贯道,为经足以通理。立于朝廷则谋王体,赞国论;仕于郡县,则宣惠泽,兴事功。其余风所扇,犹将使人老老而幼幼,夫夫而妇妇。室有忠信,俗有廉洁。然后知新学之作,岂专以栋宇为哉。君子谓兵部公善述其先志,可谓之孝。正谏公乐成于教育,可谓之仁。惟孝与仁,于是著矣。正谏公以道立朝,忠精不回。其治吴期月,吏民感其德而安其政。昼坐郡阁事,至即决。已而与宾客雍容笑语,沛然有余裕。方学之成,吴人莫不欣悦鼓舞,望车马之来,而乐芹藻之采也。见命作记,确辞莫获。辄系之声诗,刻之隆碣,以告于后世云。诗曰:

  惟帝光宅,锡民保极。曷以臻兹?惟教之绩。
  降漠迄唐,以经以文。元臣硕老,世伟其人。
  天佑神宋,七圣继德。右儒尚文,经纬九域。
  肇开雍庠,周设泮序。兴贤举能,岁几千数。
  维吴有学,文正是兴。师明友谅,俊杰绍登。
  历载五纪,丞然髦士。将圮其隘,士罔能止。
  翼翼肤使,继述其先。建言于朝,授牒易泉。
  邦牧承命,以新以广。匪惮厥勤,资我教养。
  高堂邃廉,环辟群斋。潭潭其深,济济其来。
  孰居是堂,勿尸厥职。直尔诚心,传道解惑。
  凡处是斋,勿嬉勿息。道德渊源,辞章润色。
  拱把之木,长而参云;涓勺之水,涤而流坤。
  匪学之设,惟材之成。是明是翼,永赞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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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仲熊《重修大成殿记》略云:

  郡邑置夫子庙于学,以岁时释奠。盖自唐贞观以来,未之或改。我宋有天下,因其制而损益之。姑苏当浙右要区,规抚尤大。更建炎戎马,荡然无遗。虽修学宫于荆榛瓦砾之余,独殿宇未遑议也。每春秋展礼于斋庐,已则置不问,殆为阙典。今宝文合直学士括苍梁公来牧之明年,实绍兴十有一里也。二月上丁,修祀既毕。乃惕然自咎,揖诸生告之曰:“天子不以汝嘉为不肖,俾再守兹土。顾治民事神,皆守之职。惟是夫子之祠,教化所基,尤宜严且谨。而拜跪荐祭之地,庳陋乃尔。其何以揭虔妥灵?汝嘉也不敢避其责。曩尝去此弥年,若有所负,尚安得以罢软自恕,复累后人乎!他日或克就绪,愿与诸君落之。”于是谋之僚吏,搜故府得遗材逾千枚,取赢资以给其费,鸠工庀役,各举其任。岁月讫功,民不与知,像设礼器,百用具修。至于堂室、廊序、门牖、垣墙,皆一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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