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蔡东藩 > 西太后演义 | 上页 下页
第十八回 奉慈命爵帅主和议 随醇王总监阅兵操(1)


  却说西太后既罢斥恭王,并将宝鋆、李鸿藻等亦降罚有差。随命礼亲王世铎,户部尚书额勒和布、阎敬铭,刑部尚书张之万,入直军机,工部侍郎孙毓汶,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并命有紧要事件,与醇亲王奕譞商办。奕譞本是个拘执不化的人,闻了此旨,即入宫见西太后,磕了无数的头,坚请收回成命。西太后道:“你以为迹涉嫌疑,不便与闻国政么?须知皇上尚未亲政,诸事由我作主,你不妨会议要事。等到皇上亲政,自当再降懿旨。你去好好儿办吧!”

  奕譞不便力辞,只得唯唯趋出。越日,即有左庶子盛昱、右庶子锡钧、御史赵尔巽奏折,次第呈入。奏中所说,三人一律,无非说是:醇王入直内廷,皇上容有未安;若令枢臣就邸会商,国体亦有未协,等语。盛昱且引嘉庆帝谕旨,有“本朝自设立军机以来,向无诸王在军机处行走。良以亲王爵秩较崇,功无可赏,过不便罚,因有此谕。近如恭亲王参赞军机,不过暂时权宜;醇王又非恭王可比,伏恳收回成命。”

  云云。西太后不允,降谕如下:

  本日据盛昱、锡钧、赵尔巽等奏陈酵亲王不宜参预军机事务各一折,并据盛昱奏称仁宗睿皇帝圣训,有诸王向无在军机行走等因。圣谟深远,允宜永遵。惟自垂帘以来,揆度时势,不能不用亲藩,进参机务。此不得已之深衷,当为在廷诸臣所共谅。

  本月十四日,谕令酵亲王奕譞与诸军机会商事件,本为军机处办理紧要事件而言,并非寻常诸事,概令与闻,亦断不能另派差遣。酵亲王奕譞,再四推辞,碰头恳请,当经曲加奖励,并谕俟皇帝亲政,再降懿旨,始暂时奉命。此中委曲,尔诸臣岂能尽知耶?至军机处政事,委任枢臣,不准推诿,希图卸肩,以专责成。经此次剀切晓谕,在廷诸臣,自当仰体上意,毋得多渎。盛昱等所奏,应毋庸议。钦此!

  *

  自这谕下后,廷臣知慈意已定,不便多讲,又弄得哑口无言。西太后复选出一个懿亲来,叫他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事务。看官道是谁人?就是将来权势熏灼,与清俱亡的庆亲王奕劻。下笔起劲,不特著外交失败之始,并且示清社覆灭之机。

  并命许庚身、阎敬铭均在总署行走。

  西太后总道任用得人,好将法越交涉容易了结。不料中法交界的镇南关外,已与法人开战,连战连败,徐延旭、唐炯等均退入关来。小子前回于法越交涉,尚未交代明白,至此只好补叙。越南亦称安南,乾隆时国王阮光平入觐,受清册封。传子光缵,为广南王阮福映所灭,仍认中国为宗主国,照常入贡。福映得国时,尝借法人帮助,约割地为谢,且许法人自由通商。后来越南不尽如约,法国屡次攻进。越南情愿践盟,法人反不肯允,得步进步,要求无厌,弄得越南无法可施。和不肯和,战无可战,国王阮福时及阮福升先后愤死。立了一个幼主福膺,年仅十二,有何能力?只得听法人调排,愿认为法人保护国,并割让好几处疆域。等

  到清廷闻知,木已成舟,挽回无及。徐延旭、唐炯奉命出关,俱被败退。西太后把他两人革职拿问,命湖南巡抚潘鼎新接办。适有粤海关司美人德璀琳,愿任调停。乃派直督李鸿章,与法国水师总兵福禄诺,开议和约,由德璀琳作居间人,议订五款,大略为不侵犯中国南界,撤还北圻各防营;不索赔兵费,不妨碍中国体面。鸿章奏闻,西太后本恶劳喜逸,总教面子过得去,不妨将就承认,遂令鸿章画押。只福禄诺临行时,与鸿章说明,要派队巡査越境。鸿章模棱两可,法人就认作默许,自由行动,中外交之失败,往往由此。

  被台官得了消息,奏劾鸿章匿不上闻,有欺君误国的大罪。西太后虽下旨申饬,暗中却着实袒护。时潘鼎新出驻谅山,与法兵相遇,两下龃龉。法兵以遵约巡边为名,偏偏鼎新要阻他自由,说不明白,自然动起蛮来。打了一仗,法兵败北,法遂遣巴德诺到上海责清廷背约,并请续议。诏授江督曾国荃为全权大臣,与巴德诺会商。国荃议给抚恤银五十万两,又被言官攻斥,和议无效。法提督孤拔,竟率兵舰东来;驻京法使谢满禄,下旗出京。于是清廷不得已下旨宣战,命曾国荃督办江防,内阁学士陈宝琛为会办;起左宗棠为钦差大臣,赴福建督办海防,翰林院侍读学士张佩纶为会办;饬云贵总督岑毓英,督同巡抚潘鼎新,准备前敌;又特赏刘永福提督衔,令他冲锋效力。

  这刘永福本是太平天国余党,以黑旗为标识,时人叫他黑旗长毛。他因太平天国灭亡,窜入越境。越南王见他膂力过人,封为三宣副都督,令他防堵法人。至法兵入境,越南没人敢当,只刘永福率着死士与法兵连战,几次杀死几员法将。清廷也闻他威名,因此逾格加赏,邀作臂助,复恐各师出关,粤中空虚,特授彭玉麟为兵部尚书,给钦差大臣关防,驰驿防粤;并因台湾孤悬海外,首当敌冲,立赏刘铭传巡抚衔,督防台湾军务,嗣复授为闽抚,暂驻台南。一班中兴名臣及后起将士,逐队南下,受牙璋以起众,誓扫妖氛;挥猛士以图功,期铭铜柱。笔大如椽。

  不意左宗棠方才到闽,张佩纶业已丧师,马江兵舰被法将孤拔几烧得一只不留。可见空言不足御敌。

  法兵乘势扰台湾,等到刘铭传至台,基隆已失守了。越年正月,谅山又陷,提督杨玉科阵亡,潘鼎新退入镇南关。警报陆续到京,西太后不禁大怒,把张佩纶革职充戍;潘鼎新亦坐罪夺官;别遣提督苏元春督办广西军务,冯子材为帮办。

  正在黜陟并行的时候,忽报朝鲜又乱。忙饬直督李鸿章注意朝事,令北洋会办吴大澂赴朝查办。寇深矣,可奈何!

  朝鲜自前次乱后,曾遣大使朴咏孝,及副使洪英植、金玉均至日本谢罪。三人见日本维新,归谋变法,组成东学党,兢劝朝鲜国王取法东瀛。奈有守旧党人闵泳骏,系椒房贵戚,前时侥幸漏网,至此又执政权,与东学党反对。日本以有机可乘,联结东学党,嗾他独立。东学党信以为真,遂仗日本作靠山,变法固可,恃人则不可。

  召日兵入宫杀死闵泳骏,胁迫国王更新,组织新内阁。朴咏孝做了总理,金玉均做左相,洪英植做右相,用日兵严守宫阙。是谓养虎自卫。

  此时清提督吴长庆已调回辽东督防,继任的提督乃是吴兆有,照会驻朝日使竹添进一郎,请协力镇乱。日使不理,兆有正无计可施,巧有一位足智多能的营务帮办代他画策:分兵三路,去袭朝宫。得机得势,杀了洪英植,逐去朴咏孝、金玉均,又将日本兵一概驱出。日使竹添进一郎料知不是对手,将使馆自行焚去,潜避至仁川的济物浦去了。看官欲问帮办营务的姓名,就是后来民国大总统袁世凯。与奕劻遥遥相应,笔不嫌复。


梦远书城(guxuo.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