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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出


  (贴旦唱)

  〖懒画眉〗

  落花流水偶相逢,恶草佳禾自不同,休言落叶暂随风。你要计就擒丹凤,误把山鸡锁玉笼。

  (白)纲常奴肯坏,愿弃一微躯。持节芳名在,偷生狗不如。妾一身替母往嫁高郎,幸得无人知晓。彼与我家有杀父之仇,安肯将我弱质青年,被他点污。但愿我母脱离贼网,奴家今夜寻个自尽,是我一场事了。且将房门关上。奴家曾闻古人说的话:「邀月听琴千古臭,投崖断背万年香。」奴似落花流水春光短,苍天呵!魂逐西风出叠堂。(下)

  (小外上,唱)

  〖洞房春引〗平生豪气,不为酒困花迷;一见真娘娇媚,引得我似醉如痴。三载相思,一朝匹配,正是一对好夫妻。

  (白)三春虚负青楼约,此日方酧红叶诗。花酒顿消心上恨,从今永不害相思。今日且喜与真娘相会,才是人有善愿,天必从之。丫头,安排酒来,与你新娘作乐。娘子,开门来!
  (贴旦内白)官人你且回去。岂不闻古人云:「无恻隐之心,非人也。」妾身老母身亡,坟土未干,尸骸未冷,就与官人忘哀作乐,心实不忍。待三日,与官人配偶,不为晚矣!
  (小外白)今日早过了二日,我怎么捱这三年来,这一日捱不的?我且回去。(下)
  (贴旦上白)进这房来,黑洞洞的。我将这窗帘揭起,见枕席寂寞。奴家虚负二八青年,今日舍生取义,人间夫妇之乐,终於不知了。(唱)

  〖雁过沙〗叹春来花满皇都,偏我为春耽误。可怜我二八虚度,一宵零落因风雨,故人回首知何处?只落的孤苦幽魂,无人作主。你要洞房花烛夜欢娱,俺只待荒郊野草自埋没。你错认佳人金碧图,枉污了淑女姻缘簿。襄王妄想阳台雨,教你醒来一场虚梦无寻处。情知乌鸦伴,不得凰凰雏。俺则怕奸贼点污了好名誉。我虽然上不的烈女图,做不的贞节妇。宁将一命归黄土,且免使傍人将奴笑语。

  (白)这天不知多早晚了,我听上一听。(内打三更)呀,又早打三更了。罢!罢!此是奴家尽头处,我将这三尺白绫带,高梁上自缢身死,免的玷辱奴身。(唱)

  〖前腔〗不争偷生越礼强支吾,教人骂我贪淫不良妇。虽然不是他眼中人物,也难免一场污辱。总不如寻个无常道路,留一个芳名传万古。

  红颜一夕辞人世,青冢千秋卧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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