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朱自清 > 十四家诗钞 | 上页 下页
代东武吟


  主人且勿喧,贱子歌一言②。仆本寒乡士,出身蒙汉恩。始随张校尉③,占募到河源④。后逐李轻车⑤,追虏穷塞垣⑥。密途亘万里,宁岁犹七奔⑦。肌力尽鞍甲,心思历凉温。将军既下世⑧,部曲亦罕存。时事一朝异⑨,孤绩谁复论。少壮辞家去,穷老还入门⑩。腰镰刈葵藿,倚杖牧鸡豚。昔如鞲上鹰,今似槛中猿⑾。徒结千载恨,空负百年怨⑿。弃席思君幄,疲马恋君轩。愿垂晋主惠,不愧田子魂⒀。

  ①左思《齐都赋》注:《东武》、《太山》,皆齐之土风,弦歌讴吟之曲名也。

  ②《汉书》:王邑请召宾,邑自称贱子。

  ③《汉书》:张骞以校尉从大将军击匈奴。

  ④占,谓自应度而应募,为占募也。《吴志》:中郎将周柢乞于鄱阳占募。《汉书》:自张蓦使大夏之后,穷河源也。

  ⑤《汉书》:李广从弟蔡为郎,事武帝。元朔中,为轻车将军。

  ⑥蔡邕上疏:秦筑长城,汉起塞垣。

  ⑦密,近也。亘,竟也。《国语》:姜氏告于公子曰:自子之行,晋无宁岁。《左传》:吴始伐楚,子重奔命。吴入州来,子重、子反于是乎一岁七奔命。

  ⑧《列女传》:柳下惠妻曰:恺悌君子,永能厉兮。吁嗟惜哉,乃下世兮。

  ⑨《答客难》曰:时异事异。

  ⑩《汉书》:娄护曰:吕公穷老,托身于我。

  ⑾《东观汉纪》:桓虞谓赵勒曰:善吏如良鹰矣,下鞲即中。《淮南子》:置猿槛中,则与㹠同,非不巧捷也,无所肆其能也。

  ⑿李善注:言怨在己,若何负之?

  ⒀《韩子》曰:文公至河,令曰:笾豆捐之,席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犁黑者后之。咎犯闻之而夜哭。曰:笾豆所以食也,而君捐之。席蓐所以卧也,而君弃之。手足胼胝、面目犁黑,有劳功者也,而君后之。今臣与在后中,不胜其哀,故哭之。文公乃止。《韩诗外传》:田子方出,见老马于道,以问于御,曰:此何马也?御曰:故公家畜也,罢而不用,故出放之。田子方曰:少尽其力,而老弃其身,仁者不为也。束帛而赎之,穷士闻之,知所归心矣。魂,神也。田子久谢,故谓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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