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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的革命战争反对所谓北伐


  民众的革命战争反对所谓北伐!(一九二七年十月二十四日)

  南京会议[1]的滑稽戏之后,国民党的死灭已经是显然的事实;所谓国民党的“革命同志”尚且不能团结起来,不能和正在暴动奋斗的工农同道前进,而只是徘徊歧途,消极的消极,反动的反动,至多只能“欢迎”汪精卫于上海,而谋与陈德徵[2]等争一争上海、江苏之国民党党部机关,——汪精卫等是卑躬屈膝的求恕于蒋介石派及西山会议派的。如此情形,则所谓国民党,早已成为军阀官僚豪绅资产阶级的党。

  豪绅资产阶级的本身,便是半封建的阶级:中国现状之下他决没有全国范围的政治、军事统一的力量,因为他的内部有无数无量的分歧,无限的小派别。这一阶级攫取国民党之后,自然只有将国民党四分五裂。拿国民党的招牌做各省军阀的幌子。名义上现在从山西到广东都算是国民党的地盘,实际上各省的政权都在那些“国民党的军阀”之手:山西是阎锡山[3],河南、陕西是冯玉祥,湖北、湖南、安徽是唐生智,江西是朱培德,广东是李济深[4],江苏是李宗仁、白崇禧,上海、浙江、福建是蒋介石派的何应钦[5]等,还有张发奎从江西回粤夺取广东的政权。

  这些国民党军阀之间已有许多冲突:西山会议派在南京会议时攫得中央特别委员会的头衔,自称为统一国民党的元勋——最早反共的“先知先觉”。所谓真正国民党的正统,这一中央特别委员会只是李宗仁、白崇禧的御用机关。蒋介石派抓住了沪浙等处的党部,这些党部更显然是蒋派军阀的走狗机关。汪精卫、陈公博[6]等摇尾乞怜于唐生智、张发奎之前,想替他们效劳,也组织一个什么党部机关,托名维持所谓武汉中央的系统,争着要开什么第四次中央执监会议。其实唐生智已有武汉政治分会,李济深或张发奎也有广州政治分会,汪精卫等对于这些军阀未必是十分急需的走狗了。冯玉祥又有冯玉祥的党部,甚至于十六年的老军阀阎锡山也有什么党部!这都是一丘之貉。——他们之间,冯、阎是相冲突,冯、唐亦是冲突,唐生智与南京政府更是冲突,李济深、张发奎之间的冲突正在酝酿。他们都各有各的国民党,互相争权夺地,互相抢着做豪绅资产阶级的走狗,互相抢着那剥削工农的政权机关,互相抢着那勾结帝国主义的资格(中央或地方政府),他们自身都是军阀,决不能一致的,而且其中没有一个是有统一国内的能力的。他们之间的所谓一致,除非是一致反共,一致屠杀工农,一致代表当地的豪绅资产阶级,维持封建式的以及资本主义式的剥削制度。他们根本不能执行资产阶级革命的任务(就算中国革命纯粹是资产阶级的革命)。所以国民党完全反共屠杀工农而后,我们眼看着所谓国民政府对于帝国主义事事屈服、步步妥协,比较以前省港罢工以至收回汉浔租界时的国际地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国民党商标“青天白日”之下的军阀,如今居然高唱一致北伐!

  总之,现在的所谓国民党自身只是代表新旧的军阀——豪绅资产阶级,他们的各派:西山派、蒋介石派及汪精卫派,只是代表各系的军阀。他们决不是革命的力量,而是反革命的力量,决不是反帝国主义的力量,而是帝国主义的附庸。他们与奉鲁军阀相比较,对于民众简直是毫无区别。或者,张宗昌、褚玉璞[7]等因利害关系倒戈反对张作霖,挂起青天白日旗,国民党也会引为同志的。

  如此这般的国民党北伐,究竟有什么意义!除非是军阀的混战,除非是将兵士群众做牺牲,对工农小商更加加重剥削(苛捐杂税、库券、公债等),以博取他们的权位金钱。

  如此这般的北伐,只是因为这些国民党的军阀,暂时以利害关系的结合,而同去打张作霖。即使这些军阀胜利了,奉张打败,北方地盘上,也插起青天白日旗来了,那又怎么样?!北方民众仍旧要受着同样的剥削和压迫。

  不但如此,这种所谓北伐胜利之后,这些国民党的军阀内部必然立刻互相吞噬——再起连环不断的战争。何况现在的所谓一致北伐都完全是废话;——阎锡山固然和奉张打起来了;冯玉祥只有自己集中部队于郑州、河北、以至于许州,准备着自己夺地盘。南京政府只在空发北伐宣言、命令,实际上还在坐观时机,想得渔翁之利,他至多借此驱逐异己的军队开过扬子江,而自己是按兵不动。武汉和广东更是不必说了,都只是自己顾自己,——他们实际上,只注意怎样屠杀暴动的工农,维持当地豪绅资产阶级的统治。

  所以:(一)现时的所谓北伐只是军阀间的战争,反映各部分买办豪绅资产阶级之间的冲突;(二)这种战争的结果,不问那一方面胜利,终归是军阀的胜利,而不是民众的胜利;(三)民众不但不能希望北伐胜利而得解放,并且必要自己起来和南北新旧军阀宣战,实行民众反军阀的战争;(四)民众反对军阀的战争,就是民众的武装暴动——工农群众与兵士群众的武装暴动;(五)只有民众的武装暴动,创造真正的民众军队,建立工农贫民兵士代表会议的政府(苏维埃政府),才能解放工农,才能打倒军阀和帝国主义。

  原载1927年10月24日《布尔塞维克》第1期

  署名:秋白

  注释

  [1]南京会议,指1927年9月15日至17日国民党宁、汉、沪三方为组织“中央特别委员会”在南京召开的会议。9月15日,宁汉两方在南京中央党部召开中央执监委临时会议,西山会议派也在紫金山总理陵地开会,共同推出宁、汉、沪三方中国国民党中央特别委员会委员32人,候补委员9人,代行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会职权。9月16日,中央特别委员会正式开会,经过两天讨论,推定常务委员和各部部长,改组国民政府,组成统一的军事委员会。9月17日,发表宣言,宣布党政统一完成。

  [2]陈德徵,浙江浦江人。当时任国民党上海市党部指导委员及宣传部部长。

  [3]阎锡山,字伯川,山西五台人。山西军阀。省长。1927年6月,宣布参加国民革命军,任北方总司令。1928年2月,任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总司令,率部参加南京国民党政府的讨奉北伐。

  [4]李济深,字任潮,原籍江苏,生于广西苍梧。1923年任粤军第一师师长。1924年兼黄埔军校教练部主任,后任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军长。1926年1月,国民党二大选为中央执行委员,5月兼黄埔军校副校长,7月任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留守广州,代行总司令职权。1927年支持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并在广州发动四一五政变。1928年任国民党广州政治分会主席,第八路军总指挥。

  [5]何应钦,贵州兴义人。二次革命失败后,1924年6月任黄埔军校总教官,继任教育长及黄埔军校潮州分校代理校长。1926年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7月国民革命军北伐时,兼东路军总指挥。

  [6]陈公博,广东人。生于广西。曾参加中共,1922年脱党。1925年加入国民党。1926年1月,国民党二大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1927年3月,国民党二届三中全会选为中央常务委员、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在国民党的斗争中,长期追随汪精卫。

  [7]褚玉璞,山东人。1911年辛亥革命时,投上海光复军张宗昌部。1926年任奉系军阀直鲁联军前敌指挥,4月任直隶省省长,8月任直隶省督办兼省长,年底任安国军第七方面军军团司令。1928年10月兵败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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