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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2月10日致杨霁云


  霁云先生:

  七日信下午收到,并《帮闲文学……》稿,谢谢。《南北集》恰亦于七日托书店寄上一册,现在想是已到了罢。

  《文学》既登拙作题头,下一期登出续篇来,前言不搭后语,煞是有趣,倘将来再将原稿印出,也许更有可观。去年所作杂文,除登《自由谈》者之外,竟有二百余页之多,编成一本时,颇欲定名为《狗儿年杂文》〔1〕,但恐于邮寄有碍耳。

  《大义觉迷录》〔2〕虽巧妙,但究有痕迹,后来好像连这本书也禁止了。现行文学暗杀政策,几无迹象可寻,实是今胜于古,惜叭儿多不称职,致大闹笑话耳。

  明末剥皮法,出《安龙逸史》〔3〕,今录出附上。

  专此布复,并贺旧禧。

  迅顿首 夏历元月七日〔二月十日〕灯下。

  再:先生所作《集外集》引言,如有稿,乞录寄,因印《集外集外集》〔4〕(此非真名,真名未定)时拟补入也。又及《安龙逸史》屈大均撰(孙)可望得(张)应科报,即令应科杀(李)如月,剥皮示众。俄缚如月至朝门,有负石灰一筐,稻草一捆,置于其前。如月问,“如何用此?”其人曰,“是揎你的草!”如月叱曰,“瞎奴!此株株是文章,节节是忠肠也!”既而应科立右角门阶,捧可望令旨,喝如月跪。如月叱曰,“我是朝廷命官,岂跪贼令!?”乃步至中门,向阙再拜,大哭曰,“太祖高皇帝,我皇明从此无谏臣矣!奸贼孙可望,汝死期不远。我死立千古之芳名,汝死遗万年之贼号,孰得孰失?”应科促令仆地,剖脊,及臀,如月大呼曰,“死得快活,浑身清凉!”又呼可望名,大骂不绝。及断至手足,转前胸,犹微声恨骂;至颈绝而死。随以灰渍之,纫以线,后乃入草,移北城门通衢阁上,悬之……

  右见卷下。

  此因山东道御史东莞李如月劾孙可望擅杀勋将(即陈邦传,亦剥皮),无人臣礼,故可望亦剥其皮也。可望后降清,盖亦替“天朝”扫除端人正士,使更易于长驱而入者。

  注释:

  〔1〕《狗儿年杂文》后来未用此集名,而将该年所作杂文编为《花边文学》和《且介亭杂文》两本。狗儿年,即一九三四年。

  〔2〕《大义觉迷录》清世宗胤禛授命辑刊,合吕留良案中的曾静、张熙口供(系伪造,名为《归仁说》)和雍正驳吕留良学说的各种文告而成,雍正七年(1729)颁行,定为士大夫必读之书。清高宗弘历接位后即被禁毁。

  〔3〕《安龙逸史》清代禁毁书籍之一,作者署“沧州渔隐”(一署“溪上樵隐”),一九一六年吴兴刘氏嘉业堂刻本题“南海屈大均撰”,分上下两卷;但内容与《残明纪事》(不署作者,古滇罗谦序)相同,字句有小异。

  〔4〕《集外集外集》后定名为《集外集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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