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鲁迅 > 两地书·原信 | 上页 下页
一一一


  My dear teacher:

  今日(十二月廿三)下午五时跑到学校,接到你十二月十六日来信,这信大约到了好几天,不过我今天才到校,所以担〔耽〕搁了一些。

  记得你来信说寄刊物给我的有好些次,但自十二月六早收到你十一月廿一寄的《北新》十一,十二,《语丝》九七,九八,一〇三,一〇四,《新女性》十一月号外,至今未见别的刊物寄到。那个号房是坏的,画报(图书馆)寄到他常是扣留的。但又不能明责他,因他入了工会,一不小心就可以来包围。所以自后刊物及上海寄来的书,还是留待带来,比较妥当,如果写了字盖章的失去,也甚可惜。而况现时我对学校不负责,他也可以对我不负责。至于家里——高第街——则数百人的一个门房,可想而知了。

  也是今日回校,同信一起在寝室的桌上见有伏园名片,是廿二(昨日)写的。他住在广泰来四十五号云。我打算明日上午去看他,可有机会替我设法,但我断不随便开口,看情形办理。日前有天津同学邓颖超,她说中大附中有机会做训育员问我愿意不?我姑且先答应她愿意,但能否实现也不可知,训育的味道我尝过了,不愿再尝,但目前也只可用骑马找马之法。

  叫你“寻地方”的人,我想你还是始终“都置之不理”好,因为他有了地方,就要挤出你的空间而后快,自己找苦吃,何苦来!

  也还是今日在学校寝室处见吕云章寄来一束印刷物,共有五期《妇女之友》,我才见到如你所说的一封给我的公开的信,既是给我,又要公开,如果不寄一份来,简直就是“公开”而非给我。我又非〔菲〕薄有“文”名如冰心,评梅,晶清之流,景宋两字也没什么趣味,我又厌恶这两个字起来了。这许是我的脾气,不配入“小姐”之列吧!在书局内看见《狂飙》,有长虹批评《漫云》中不应有二周的信,我也同此意思,我没高兴学写东西,就因为人们太高兴写的原故引起反感吧。

  我校大约我可以脱身了,间接的听说,我的“厅长”哥哥告诉“前校长”,说我继任不大好,因为是他妹妹,又新回来,情形不大熟识;学生又反对,不如那个性〔姓〕李的。(李励庄,中大旧时的高师毕业,也是此处女师毕业,现时是陈公博夫人,)于是“前校长”就介绍他们相见,但(姓)李的推却云,李是比较接近右,学生不反对,但她的丈夫陈某则左袒,现在湖北政治部,她未必能久在粤云。

  妇女讲习所昨晚(廿二)已去上了二小时,下星期三再上一次就完事,学生老幼不齐,放学时在街上高声叫,谈,甚不雅听,未必是彻底改革的妇女分子,我是尽义务,不说她们。

  有谁能够离开不受“一时代的学说和别人的情形的影响”呢?文学就离不开这一层。

  你那些在厦门置的器具,如不沉重能带来用也好,此处东西实在贵。而且我也愿看看你在厦的生活,由用具中推想。

  二月初大约是十二月末,到粤即度岁了。也只好耐着。

  那个医生在宗帽胡同时验新生体格的,前次请伏园饭兼有他之来信称道你,想这里有伏老的怪在内。

  Your H.M.十二月廿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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