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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我们不知道他此刻有没有这些想法,但性情愉快的他知道自己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景象,他这才发觉他的兄长的灵魂进入了一种最最神秘的境界,他一定不能让克洛德发现他在跟前。看见副主教又沉到他的坐椅中,象先前那样纹丝不动了,他便极轻地把头缩回来,在门后面踏响几声,好象他是刚刚到来,在向人通报一样。

  “进来!”副主教在密室里喊道,“我等着你呢。我明明把钥匙放在钥匙孔里的。进来吧,雅克阁下。”

  那个学生大着胆子进去了。这个时候碰到这样一种来访,使副主教相当不便,他在椅子里抖了一下说,“怎么!是你呀,若望?”“总算也是一个名字用同一个字母开头的人呀,”学生涨红着脸,厚颜地愉快地回答。

  堂·克洛德又板起那副严厉的面孔来了。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的哥哥,”学生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稳重而谦恭的样子,以一副清白无辜的神气转动着手里的帽子,“我来向你讨求……”

  “什么?”

  “一点我极其需要的教训。”若望不敢大声说出“还要一点我极其需要的钱。”这后半句根本没有说出来。

  “先生,”副主教用冷淡的口气说,“我对你很不满意。”“哎!”学生叹了一口气。

  堂·克洛德把他的椅子转动了一下,牢牢盯住若望说:“我正要见你。”

  这是一个不吉的预兆,若望准备狠狠地挨一顿骂了。

  “若望,每天都有人向我报告你的恶劣行为。你同那个阿倍尔·德·拉蒙相小伯爵打架是怎么回事?”

  “啊,”若望说,“那算什么大不了!那坏小子骑着马在泥浆里跑,把同学们溅了一身污泥!”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副主教又问道,“你为什么撕掉马西耶·法尔吉的衣服呢?那人诉苦说‘都撕光了’。”

  “不对,才不过撕破了一块劣等蒙泰古头巾罢了!”

  “那人说的是‘撕光’,不是‘撕破’,你懂拉丁文么?”若望没有回答。

  “是呀,”神甫摇摇头接着说,“现在不大流行学语言啦,难得听到人讲拉丁语。叙利亚语没人懂,希腊语那么被人厌恶,连大学者碰到一个希腊字都跳过去不念,他们说:‘这是个希腊字,没法念。’①”

  ①引号内是拉丁文。

  于是学生就大胆地抬起眼睛:“我的兄长大人,你愿意我用上好的法语把墙上那个希腊字解释给你听吗?”

  副主教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潮,好象火山由于内在的秘密震动产生的烟缕。那学生倒没怎么注意。

  “好呀,若望,”兄长勉强结结巴巴地说,“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是‘命运’。”

  堂·克洛德脸色发白了,那个学生还不在乎地说下去:

  “还有下边那个字,同一个人的手刻下的那另一个希腊字,意思是‘淫秽’。你看我的希腊文学得不错呢。”

  副主教默不出声,这个希腊文课程使他沉思起来。具备惯坏了的孩子一切本领的若望,看出那正是提出他要求的好时机,便装出极温柔的声音说:

  “我的好哥哥,你一定不会因为我同一群猫狗般的孩子——一群丑八怪②中间有点小小的口角和斗殴就讨厌我吧?你看我的拉丁语学得不错呀。”

  ②此处原文是拉丁文。

  但是这假装的哀求在那位严厉的兄长身上并没有产生往常惯有的效果,猎狗是不吃奶油蛋糕的啊。副主教额上的皱纹一丝也没有舒展开。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他用毫无感情的口气问道。

  “哎呀,真是!”若望鼓起勇气答道,“我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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