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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啊,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亲爱的,让我们象侍候病人一样地待人吧!”

  “好极了,丽萨,我准备这样做,不过我准备得还不很充分;有的时候我很不耐烦,还有的时候我辨别不清。至于您就完全不同了。”

  “唉,我不相信!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我是多么快乐呀!”

  “您这样说我真高兴,丽萨!”

  “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您真好,但是有时候您好象是个书呆子。……其实您看,您根本不是书呆子。您到门边去看一下,轻轻地推开门,看妈妈是不是在那里偷听。”丽萨忽然用一种神经质的语气急促地低声说。

  阿辽沙走过去,把门打开了一点,回报说没有人在偷听。

  “您走过来,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丽萨继续说,脸越来越红了,“伸过您的手来,就是这样。您听着,我应该对您坦白一件重要的事:昨天我给您写那封信不是开玩笑,是正经的。”

  她用手捂上了眼睛。显然她在这样坦白时觉得很害羞。忽然她抓起他的手来,迅速地吻了三下。

  “哎,丽萨,这好极了,”阿辽沙快乐地叫起来,“可我却一直确信,您写信时是正经的。”

  “您看,居然说一直确信!”她忽然把他的手推开一点,但却仍旧握着它没有松开,脸更加红得厉害了,轻轻地发出快乐的笑声。“我吻他的手,他竟说:‘好极了。’”

  但是她责备得不公平:阿辽沙的心里也很纷乱。

  “我永远希望博得您的欢心,丽萨,但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喃喃地说,也脸红起来。

  “阿辽沙,亲爱的,您这人真是又冷淡又无礼。瞧瞧他:选择了我做自己的夫人,就此心安理得了!还一直确信,我写那封信是一本正经的。瞧这样子!这简直是无礼极了!”

  “我这样确信,难道有什么不好?”阿辽沙忽然笑了。

  “唉,阿辽沙,恰恰相反,好得厉害。”丽萨带着温柔和快乐的神情望着他。

  阿辽沙站在那里,手一直握在她的手里。他忽然弯下身来,吻她的嘴唇。

  “这又是怎么回事?您这是怎么啦?”丽萨叫了起来。阿辽沙完全慌乱了。

  “哦,请原谅,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也许太愚蠢了。……您说我冷淡,所以我马上就吻起您来。……看来这事做得很蠢。……”

  丽萨笑了,用手捂住了脸。

  “居然还在穿着这种衣裳的时候!”她边笑边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忽然不笑了,变得一本正经,近乎严肃的样子。

  “阿辽沙,我们还应该先慢点接吻,因为我们两人都还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们还必须等很长时间。”她忽然不说下去了。“您最好还是告诉我,象您那样既聪明,又有头脑,又有眼力的人为什么要我这样一个傻瓜,这样一个有病的蠢女人?唉,阿辽沙,我真幸福,因为我是完全配不上您的呀。”

  “配得上的,丽萨。我不久就要完全离开修道院。一踏进社会,就必须成家,这我是知道的。长老也这样吩咐过我。我还能娶到比您更好的人么?……而且除了您以外,谁又会要我呢?我已经仔细想过。首先,您从小就了解我,其次,您有很多我完全没有的才能。您的心比我开朗,更主要的是您比我清白,我已经沾染了许多许多不好的东西。……唉,您要知道,我也是个卡拉马佐夫家里的人啊!至于您喜欢笑和开玩笑,也喜欢笑我,那又有什么关系,正相反,您尽管笑好了,我喜欢这样。……不过您象小姑娘那样地笑,却象殉道者那样考虑问题。……”

  “象殉道者?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丽萨,刚才您问:我们这样剖析他的内心,有没有对那个不幸的人轻视的意思,——这就是殉道者问的问题。……您瞧,我是决提不出这样的问题来的,不过凡是会想到这种问题的人,常常自己也容易感到痛苦。您长期坐在轮椅上,大概现在就已经考虑各种问题考虑得很多了。……”

  “阿辽沙,把您的手给我,您为什么把手缩回去了?”丽萨用由于幸福显得柔弱无力的声音说。“您听着,阿辽沙,您将来离开修道院出来的时候穿什么衣服?什么式样的?您不要笑,也不要生气,这对于我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

  “关于服装一层,丽萨,我还没有想到,不过,您愿意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好了。”

  “我愿意你穿藏青色天鹅绒的上衣,白哔叽坎肩,头上戴灰色绒软帽。……您告诉我,刚才我否认昨天的信的时候,您真相信我不爱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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