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壮丽的奥里诺科河 | 上页 下页
七十五


  “马夏尔中士,”他不断喃喃念叨,“中士……在此地……往圣塔胡安娜来……”

  然后,他又想到让·德·凯尔默,这个寻找父亲的孩子!这男孩是谁?上校没有儿子呀!不!高莫弄错了!不管怎样,法国人都是自己的同胞,他们成了基瓦人的俘虏,就要把他们解救出来!

  队伍继续前进,6点钟抵达奥里诺科河右岸。

  出自帕里玛高地的水就是从这里的峡口奔涌出来,1886年12月18日,一名英勇的探险者将法国国旗插在了河源。

  高地的这一部分覆盖着参天古树,恐怕它们只会因过于老朽而在久远的将来自行倒下,因为伐木工的斧头是不会挥舞到如此偏远的地区来的。

  这地方看上去荒凉极了。在炎热季节,不要说船只,就连独木舟也不会上溯到这里来。法国旅客们的两条船停泊在在下游50公里处。

  如果瓜哈里布人的热情也如他们的首领一般昂扬的话,这50公里一夜就能跨过,第二天一大早即可到达莫努瓦峰营地。至于迷路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只要沿着右岸一直走下去就行了,各小支流都已干涸,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埃斯佩朗特神父胸有成竹,根本不去问他的手下是否愿意连续行军,而是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队伍最前头。骑兵和步兵一言不发地跟着就走。

  源头一段的奥里诺科河流淌在陡壁之间,堤岸粘土和岩石混杂,河宽仅有数米。水位高涨的季节,船只行过这一段会遇上好几个急流往往要拖上好长时间才能过去。

  8点钟,天色开始暗下来了,瓜哈里布人走过克里斯波涉水处——在夏方荣的地图上是这么标注的,克里斯波是当时的委内瑞拉共和国总统。

  天空明净,不见一丝云彩,太阳已经下山,一轮满月徐徐升起,星辰则显得稀落黯淡了。

  月光如此明亮,瓜哈里布人一夜疾行可以走得甚远。他们是不会到杂草丛生的沼泽地去走的,天太黑看不清楚,弄不好会半个身子都陷进去。

  堤岸下的河床中岩石林立,使得行船即使在雨季也不太可能。“加里内塔”和“莫里切”若在3个月前来到的话,地图上标示出的盖菜里、尤维拉、萨瓦尤这几个急流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差不多肯定是卸货抬船。奥里诺科河上游是否有一天会成为正常的航运通道,这个问题着实令人怀疑。这一段河水被礁石分割成数股细流,在白乎乎的粘土上只那么浅浅的一层。可是过了费尔迪南·德·莱塞普斯山头之后,左右都开始有支流汇入,河水亦愈来愈深。

  第二天清晨5点,天蒙蒙亮的时候,埃斯佩朗特神父到达了奥里诺科河的一个转弯处,距托里达河口还有十一二公里。

  过不了3个小时,他就可以见到留守两条船的另一名船老大帕夏尔和各位船员。

  奥里诺科河对岸,西南方上,莫努瓦峰的峰顶已在最初几缕阳光的照射下显露出轮廓。一座六七百米高的圆山在其下伸展开来。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哪怕一个小时也不行。如果基瓦人真的沿河直扑营地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到了,说不定他们已抢劫了船只往草原上逃窜了呢?谁知道阿尔法尼兹会不会立即实行计划,押着俘虏们往委内瑞拉西部去了?

  队伍又行进了一个小时,看样子在到达托里达河口之前埃斯佩朗特神父是不会下令休息的。但是6点钟时出了一件事。

  印第安少年和父亲已不止一次走过这条路了,这回他在离大部队50来步的前方带路,留心观察有无基瓦人走过的痕迹。突然,只见他停了下来,弯下腰去,口中发出一声尖叫。

  在他趴下去的地方,横躺着一名男子,一动不动,那样子不是在熟睡,就是已经没了气儿。

  听到高莫的叫声,埃斯佩朗特神父纵马朝这边奔来,转眼就到了少年身边。

  “是他,他!”少年叫着。

  “他?”埃斯佩朗特神父不解。

  他跳下马来,朝那人走近。

  “中士,马夏尔中士!”神父失声大叫。

  老兵身旁的地上血迹斑斑,他胸部中了一弹,可能已经死了。

  “马夏尔!马夏尔!”埃斯佩朗特神父声声呼唤着,大颗的泪珠从眼中迸射出来。

  他把马夏尔托起来,凑到他脸上,试探他的鼻唇还有没有气息,只听他说: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的确,马夏尔中士还在微弱地呼吸着。此时,他的胳膊抬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下,瞧了传教士一眼。

  “您,我的上校!那边……阿尔法尼兹!”

  说完这句话,马夏尔一阵抽搐,昏厥过去。

  埃斯佩朗特神父站起身来,无数念头一齐涌上来,在他脑子里乱做一团。马夏尔中士在这儿,他陪着寻找父亲的那个男孩却没和他在一起,两个人都来到委内瑞拉如此荒远的地区,要是这可怜的马夏尔来不及向他说明事情的原委就死去,那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对他来说不都要成为不解之谜了吗?不!中士不会死的!传教士会再一次救他于垂危之中,如同当年在战场上救过他一命那样,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

  神父令人推过一辆车子来,铺上一条草褥,把马夏尔中士放在上面,伤员双目紧闭,双唇紧绷,毫无血色,但尚存一丝微弱的呼吸。

  队伍继续前进。埃斯佩朗特神父走在车子近旁,那上面躺着他的老战友,分别这么多年不见,对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中士,14年前被决意再不回去的凯尔默上校舍在布列塔尼!现在他又看到了中士,在这荒僻之乡……身中枪弹……很可能是阿尔法尼兹下的毒手。

  “这么说,”他想,“高莫并没有搞错,他说的真是马夏尔中士,可是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寻找父亲的儿子……儿子……儿子?”

  他问身边的印第安少年:

  “你对我说过这个老兵不是一个人,对吧?还有一个男孩和他在一起?”

  “是啊,我的朋友让。”

  “两个人都要到传教地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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