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壮丽的奥里诺科河 | 上页 下页
六十六


  没有到河左岸的灌木丛中去走也是十分明智的。那里的草地中游盘曲的蛇用“不可胜数”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还有要提防的是凯门鳄。它们在奥里诺科河水中及近岸出没。在夏天,它们一般是躺进潮湿的淤泥层中,一直待到雨季来临。而蛇就不同了,它们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在枯叶层底下待着,总是在伺机行动。旅客们已经发现了好几条——瓦尔戴斯指给大家看一条长达2米的洞蛇,然后抱它打跑了。

  至于虎、熊、豹猫和其他猛兽,则一只也没有看到。不过等到天黑以后,很可能就会听到它们的吼叫,宿营时还是小心为好。

  直到现在,雅克·艾洛赫和同伴们还没有遇到任何意外,既无猛兽的惊扰,也无匪徒的袭击——要知道后者比前者更可怕。虽然言语中没有对大家提过荷莱斯和阿尔法尼兹,但雅克·艾洛赫和瓦尔戴斯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加里内塔”的船老大经常跑到左前方去探路,以免遇到攻击时措手不及。有时他一直探到前方500米远的地方,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才又回到雅克·艾洛赫的一旁。两人交换一个眼色就什么都明白了。

  与托里达河平行的小径十分狭窄,但旅客们尽量走得紧凑,避免把队伍拉得过长,不过有时遇到大石或深坑,就只好离开小径到树下去绕行。河水一直在朝东北方流,沿着帕里玛高地的底部,河对岸,林子一层层地往上升,几棵巨大的棕榈树醒目地矗立着。最上面是山顶,沿着山脊线往南延伸,就与罗赖马山系连成一片了。

  让和高莫紧挨着,他们脚下的河岸刚好也只够两个人并肩行走。

  他们谈论的是圣塔胡安娜传教地。对这个组织,以及它的创建者埃斯佩朗特神父本人,印第安少年都知道很详尽的情况。有关这名传教士的一切都不能不让人感兴趣。

  “你和他熟吗?”让问。

  “是的,我认识他,我经常见他,我爸爸和我在圣塔胡安娜住过一年。”

  “是很久以前的事吗?”

  “不,就是去年雨季之前的那一段。不幸发生之后,我们在圣萨尔瓦多的村子被基瓦人给毁了,我们和其他一些村里人一直逃到了传教地。”

  “你们在圣塔胡安娜受到了埃斯佩朗特神父的接见?”

  “是的,他可真是个好人!他让我们留下,有几个留下了。”

  “为什么你们后来又离开了?”

  “我爸爸想走的,我们是巴尼瓦人,爸爸想回家乡去。他以前是河上的船员,我也已经会划船了,我划的是一支小桨。我才4岁的时候,就和爸爸一块儿划船。”

  少年的话并未让雅克·艾洛赫等人感到惊讶。从夏方荣的游记中他们已经知道,巴尼瓦人是奥里诺科河上最出色的船员,他们聪明而又善良,很多年前就皈依了基督教。出于特殊情况——高莫的母亲是东部某部落的人——高莫的父亲才定居在了河源以外的圣萨尔瓦多村。他决定离开圣塔胡安娜,是想返回圣费尔南多和凯卡腊之间的草原上去,那里才是他的根,他和儿子暂时住在帕里玛高地的那间小破房里,打算等待时机,有船来的话就向人家要求当船员,借以返回故里。

  若不是雅克·艾洛赫他们的船不得不在莫努瓦峰营地停留的话,父亲被人害死的高莫会怎么样呢?

  让娜·德·凯尔默边听少年讲边思索着这些问题。然后她又把话题转向圣塔胡安娜,问起传教团目前的情况,尤其是埃斯佩朗特神父,高莫对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得清楚明白。据他描述,这位西班牙传教士尽管已年过六旬,依然是身材高大,体力强健——“长得很好看,好看……,”少年不断重复着,雪白的胡须,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有火焰在跳动,马纽艾尔·阿桑松先生,还有那可恶的荷莱斯不都是这么形容的嘛。让娜禁不住幻想起来,仿佛已经置身于圣塔胡安娜……埃斯佩朗特神父张开双臂迎接她……神父正告诉她一切必要的信息……他知道凯尔默上校离开圣费尔南多以后去了什么地方……让娜终于知道了父亲从圣塔胡安娜走后的行踪。

  傍晚6点,雅克·艾洛赫示意大家止步,第二段行程结束。

  印第安人开始做露营的准备。这地方看起来不错。从河岸向里伸进去一片漏斗形的凹地,凹地最里面立着一道岩石,高大的树木把茂密的枝叶从岩石上垂下,就像给石头挂上了一道帘子。下面有一处小窝一样的地方,可容少女平躺下。用于草褥和枯叶给她铺个床,她可以睡得和在“加里内塔”的船篷中一样舒服。

  当然,让不愿大家为他费这么多心。但雅克·艾洛赫可不管,甚至搬出了马夏尔中士,让他作主,侄子怎么能不听叔叔的呢。

  热尔曼·帕泰尔纳和瓦尔戴斯负责做饭。河里有鱼,高莫采用印第安人的方式,拿箭射着了几条。靠着岩石升了一堆火,用小火把鱼烤熟。从背在随从身上的袋子中取出罐头和木薯饼。大家已经连续走了5个小时的路,胃口大开,一致公认这顿饭是最可口的,至于这个“最”字的比较范围……

  “自从吃过上顿以来!”热尔曼·帕泰尔纳叫道。在他看来,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饭都是好饭。

  天黑了,大家先安置让睡下,然后各自找个角落过认,印第安少年躺在凹地的入口处,晚上不能没人守夜,大家商定好,前半夜由瓦尔戴斯和一名手下看着,后半夜雅克·艾洛赫和另一名船员接替。

  岸上的森林里或河流两边都有可能发生情况,如果有可疑的人走近,必须得及时发现才行。

  马夏尔中士也坚决要求守夜,但大家不同意,让他今晚先歇着,明天晚上让他值班,热尔曼·帕泰尔纳也一样。今晚由雅克·艾洛赫和瓦尔戴斯替换着就够了,老兵于是走到里头,尽量离少女近一些睡下。

  天一完全黑下来,猛兽们就开始叫唤起来了,其中还夹杂着吼猴的叫声。这一片大合唱一直得到天边透射出亮光才能结束。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是点上一堆火,整夜都不停地添加木柴使其不灭,这样野兽就不敢进前,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决定不升火。因为火虽然能够驱逐猛兽,另一方面又会招引坏人——如果基瓦人在这一带的话,说不定就会来的,而对旅客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不能被不怀好意的人看到。

  不多时,整个露营地就沉入了梦乡,只有瓦尔戴斯和一名船员坐在河岸上守着。

  将近午夜时,雅克·艾洛赫和另一名船员替换下了他们。

  瓦尔戴斯没有看到或听到任何可疑迹象。要想听到什么是很困难的,河水冲击着岩石的声音在整个高地上回响。

  雅克·艾洛赫让瓦尔戴斯去睡,自己登上河岸。

  在那儿,他不仅能看到森林的边缘地带,还能把托里达河左岸一览无余。。

  他坐在一棵高高的“莫里切”树下,禁不住心潮澎湃,浮想连翩,同时又并未放松警惕。

  他是不是眼花了……凌晨4点,东方刚开始泛白,雅克·艾洛赫的注意力就被一阵动静给吸引住了,那是从地势比这边稍平缓些的对岸发出的。他似乎看见树丛后有影子晃动,是动物还是人?他站起身,爬到堤岸上,朝河岸走近了几米,停在那里观望。

  什么也看不清,可他又相当肯定,在对岸森林的边缘肯定有什么在动。

  他是否该发出警报呢?起码也要叫醒瓦尔戴斯,此刻他正在几步远的地方睡着。

  他拿定主意,走上去拍瓦尔戴斯的肩膀把他叫醒了。

  “别动,瓦尔戴斯,”他小声说,“往河对岸看。”

  瓦尔戴斯此时还躺着,他扭过头去就能看到对岸,他睁大眼睛,朝黑乎乎的树丛下看了足足一分钟。

  “我看清了,”瓦尔戴斯说,“岸边有三四个人在走动。”

  “怎么办?”

  “别叫醒其他人,这个地方渡河是不可能的,除非上游有可以涉水而过的地方。”

  “可是那边呢?”雅克·艾洛赫指着往东北方伸展的森林说。

  “我什么也没看见,现在也看不到什么。”瓦尔戴斯说着翻过身来,“或许不过是两三个布拉沃印第安人。”

  “黑着天,他们到岸边来干什么?不,我觉得不对头,肯定是咱们的露营地被发现了。嘿,瞧,瓦尔戴斯,有一个人要下到河里去。”

  “是啊!”瓦尔戴斯小声说,“根本不是印第安人,一看走路的架式就不像。”

  首先照亮了天边遥远峰顶的阳光此刻洒到了托里达河上。瓦尔戴斯可以把对岸这个人看得更清楚了。

  “是阿尔法尼兹手下的基瓦人。”雅克·艾洛赫说,“只有他们有兴趣知道咱们是不是带上了所有的船员。”

  “咱们当初真该这么做。”“加里内塔”的船老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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