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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先生们,我很荣幸地通知诸位:一切顺利。”西达尔一边说,一边在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点着了他精心填满的烟斗。

  过了半小时,他关了机器。在这一天和其后的几天里,他又每天操作几次,每次都留意使反射镜对准天空中邻近的另一点。他就这样绝对精确地操作了十九天。

  第二十天,他刚开动机器,点起他忠实的烟斗,发明的魔鬼又一次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曾经为罗伯特·勒格尔先生简略地说明过物质不断消灭理论的某一种结果,现在钻进了他的思想,使他眼花缭乱了。跟往常一样,他一下子就设想出了一种自动充电的电池的工作原理。这种电池靠连续反应进行充电,最后一个反应又可以使分解了的物质回到最初的状态。这样的电池显然能一直工作到所用的物质完全消失,全部转化为能为止。这实际上是种永动机了。

  “啊呀呀!……咳!……啊呀!”泽费兰·西达尔大为激动,结结巴巴地叫道。

  他以自己的方式思考起来,这就是说把他全部生命力一下子集注于一点。这样集中起来的思想,真好像是一支聚集了所有的太阳光的光芒万丈的画笔一样,指向问题的阴暗角落。

  “没有反对意见,”最后他高声地说出了他的思维的结果。“必须马上进行试验。”

  泽费兰·西达尔抓起帽子,冲下七楼,闯进马路对面的一家小木匠作坊。他简明扼要地给那个细木匠说明他想要的东西:在一根铁轴上安个轮子,轮子周围安二十七个他规定了尺寸的斗,用来装二十七个大口瓶,当轮子转动时,大口瓶应能保持垂直。

  他做完这番解释之后,便要求立即开始制作,接着又走了五百米,到了一家化学产品商店,他是那里的老主顾了。在那里他挑了二十七个大口瓶。店员用一张厚纸把瓶子包好,又用一根结实的绳子捆上,还在绳子上钩上一只舒适的木头把手。

  包装完毕,泽费兰·西达尔提着纸包正打算回家,却在门口撞到了他那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这是个有真才实学的细菌学家。西达尔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中,没见到细菌学家,细菌学家却看到了他。

  “瞧,西达尔!”他叫道,热情地半张着嘴笑着。“真是巧遇!”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被招呼的这位冷漠地朝外部世界睁开了他那双圆滚滚的眼睛。

  “瞧!”他回声似地说,“玛赛尔·勒鲁!”

  “正是本人。”

  “您好吗?……您知道,我见到您真是高兴。”

  “我好极了,一个即刻就要乘火车的人还会不好吗?正如您看见的,我斜背着挎包,里面装着三条手绢和几样梳洗用具,这就去海边痛痛快快呼吸一个礼拜的新鲜空气了。”

  “真是幸运儿!”西达尔说。

  “您也可以这样嘛,这全在您自己。我们挤一挤,两个人都可以装进火车去的。”

  “这倒是真的!……”泽费兰·西达尔说。

  “至少您在巴黎没有什么离不开的事吧?”

  “没有。”

  “您没有什么要紧事?……没有正在搞什么试验吗?……”

  西达尔真心诚意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回答说:“一点事也没有。”

  “既然这样,您就去吧。放一个礼拜假,这对您大有益处。而且我们还可以在海滩上大摆龙门阵!”

  “此外,”西达尔打断了他的话说,“我还可以趁此机会搞清一个有关潮汐的、使我感到伤脑筋的问题。这个问题的有些方面,与我研究的一些普遍性的问题有关系。我碰见您的时候,正是在想着这个。”他以动人的真诚的神气说道。

  “那么,您同意了。”

  “同意了。”

  “那就走吧!不过我想起来了,应该先上您家去一下,但我不知道是否开车时间……”

  “没有必要,”西达尔自信地答道,“我这里面什么都有了。”

  这个马大哈用眼睛指了指装着二十七个大口瓶的纸包。

  “好极了!”玛赛尔·勒鲁高兴地说。

  两个朋友迈开大步朝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您知道,我亲爱的勒鲁,我假设表面张力……”

  迎面走来一对夫妇,使两个交谈者彼此分开,下边的话被车辆的嘈杂声淹没了。这可打扰不了泽费兰·西达尔,他一会儿向这个行人一会儿又向那个行人继续解释着,使那些行人大为吃惊。这个演说家却没有发现,仍然一面滔滔不绝地讲着,一面在巴黎这个海洋的人流中破浪前进。

  正当西达尔又被新的爱好所激动,大步走向火车将要远离这个城市的时候,在卡赛特街的一个七楼上的房间里,有一个发黑的、貌不惊人的木箱,却一直发出不引人注意的嗡嗡声;一个金属的反射镜始终射出浅蓝的光线;那旋转着的灰尘围成的圆柱,笔直的、脆弱的圆柱,刺进了还是未知之物的太空。

  泽费兰·西达尔忘了关掉机器,而现在连他有这么一个机器也忘了,于是这台被人听任自流的机器便盲目地继续干着它那默默无闻的、神秘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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