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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一


  “无礼地,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

  “请问,是怎么冒犯的?因为他的行动太神秘我至少应该找出一个动机来。”

  “先生,”波尔朵斯回答,“我的朋友肯定有道理,至于他的行动,如果象您说的那样很神秘,那也只能怪您。”

  波尔朵斯说这最后几句话时,他那种自信的口气,一个不了解他为人的人听了,一定会以为他的话里具有很深的含意。

  “神秘,好!那就让我们了解一下这个神秘吧,”德·圣埃尼昂说。

  但是波尔朵斯鞠了一个躬。

  “您一定会认为我还是不详细地谈为好,先生,”他说,“而且这有许多极为正当的理由。”

  “我完全能够理解。是的,先生,那就让我们略微接触一下。说吧,先生,我洗耳恭听。”

  “首先,先生,”波尔朵斯说,“您搬过家了?”

  “对,我搬过家,”德·圣埃尼昂说。

  “您承认了?,波尔朵斯很明显地露出满意的神气说。

  “我承认吗?当然,我承认。您为什么要我不承认呢?”

  “您已经承认了。好,”波尔朵斯说着,举起一个手指记数。

  “啊!先生,我搬家怎么可能损害到德·布拉热洛纳先生呢?请回答。因为您说的话我一点也不懂。”

  波尔朵斯打断他的话。

  “先生,”他严肃地说,“这是德·布拉热洛纳先生提出指责您的理由中的第一条。如果他提出来了,这就是说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德·圣埃尼昂急得直跺脚。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他说。

  “德·布拉热洛纳子爵这样的一个高尚的人决不会无理取闹,”波尔朵斯说,“不过,您对搬家这件事没有什么需要再补充的了,是不是?”

  “没有了。说下去吧。”

  “啊!说下去!不过请您注意,先生,这头一个严重指责,您没有回答,或者更确切地说,回答得很不好。怎么,先生,您搬家,这件事冒犯了德·布拉热洛纳先生,而您居然不请求原谅?很好!”

  “什么!”德·圣埃尼昂叫了起来,对方的冷静态度激怒了他。“什么!我搬不搬家这件事,需要跟德·布拉热洛纳先生商量?得了吧,先生!”

  “有这个必要,先生,有这个必要。不过。您一定会承认这和第二个指责您的理由比起来还算不了什么。”

  波尔朵斯态度非常严肃。

  “那个翻板活门,先生,”他说,“那个翻板活门呢?”

  德·圣埃尼昂一下子变得面无人色。他把椅子朝后推,推得那么猛,波尔朵斯尽管头脑十分简单,也发现了这个打击非常沉重。

  “翻板活门,”德·圣埃尼昂喃喃地低声说。

  “是的,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就请您解释解释,”波尔朵斯点着头说。

  德·圣埃尼昂垂下了脑袋。

  “啊!我被出卖了,”他低声说,“什么都让人匆道了!”

  “什么事到临了总会让人知道的,”波尔朵斯回答,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

  “您看我已经受不了啦,”德·圣埃尼昂继续说,“受不了啦,甚至不匆如何是好了!”

  “良心有亏,先生。啊!您干的事太坏!”

  “先生!”

  “等到公众知道以后,他们会出来评判……”

  “啊!先生,分伯爵连忙叫了起来,“象这样的一桩秘密,不应该让人知道,甚至连听忏悔的神父,也不能让他知道!”

  “我们会考虑的,”波尔朵斯说,“秘密一定不会传开。”

  “但是,先生,”德·圣埃尼昂说,“德·布拉热洛纳先生了解这个秘密以后,他不明白他自己和他让别人冒的是什么危险吗?”

  “德·布拉热洛纳先生不会冒任何危险,先生,也不怕任何危险,靠了天主的帮助,您自己倒很快就要尝尝危险了。”

  “这个人疯了不成,”德。圣埃尼昂想,“他要干什么?”

  接着他大声说:

  “哦,先生,让我们把这件事掩盖起来吧。”

  “您忘了画像?”波尔朵斯说,他那雷鸣般的嗓音使伯爵听了毛骨惊然。

  因为画像是拉瓦利埃尔的,而这决不会使人搞错,所以德·圣埃尼昂突然一下子完全醒悟过来。

  “啊!”他叫了起来,“啊!先生,我记得德·布拉热洛纳先生是她的未婚夫。”

  波尔朵斯装出一副令人肃然起敬的样子,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内情,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我的朋友是不是您说的那个人的未婚夫,”他说,“这与我,与您,都毫无关系。我甚至奇怪您竟会说出这句泄露内情的话。这很可能对您不利,先生。”

  “先生,您是智慧、和蔼和正直三者的化身。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好极了!”波尔朵斯说。

  “而且”德·圣埃尼昂继续说下去,“您是以最巧妙、最高超的方式让我听懂的。谢谢,先生,谢谢!”

  波尔朵斯趾高气扬。

  “不过,既然我已经全知道了,请允许我向您解释……”

  波尔朵斯象什么都不愿意听的人那样直摇头;但是德·圣埃尼昂继续说下去:

  “我对发生的事,您看,感到非常遗憾。但是,换了您,您怎么办呢?嗯,只在我们之间谈谈,请您告诉我,您会怎么办呢?”

  波尔朵斯抬起头。

  “问题不在我会怎么办,年轻人,”他说,“您已经知道指责您的三个理由,是不是?”

  “说到头一个理由,谈到搬家,先生,而且我这是在对一个充满理智、看重荣誉的人讲话,——当一个至尊至贵的人吩咐我搬家时,我应该违抗,能够违抗吗?”

  波尔朵斯做了一个动作,德·圣埃尼昂没有给他时间把这个动作做完。

  “啊!我的坦率打动了您.”德·圣埃尼昂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理解这个动作,说。“您感到我说的有道理了。”

  波尔朵斯什么也没有回答。

  “我再谈这个不幸的翻板活门,”德·圣埃尼昂把手按在波尔朵斯的胳膊上,继续说下去,“这个配板活门,是造成不幸的根源和工具,这个翻板活门,是为了您知道的目的制造的。哦,难道您真的会认为,我会心甘情愿地在这样一个地方让人装一个翻板活门来供……啊!不,您不会相信的,在这一点上,您又感到,猜到,理解到有一个人的意志高于我的意志,完全不由我做主。您也能够理解那种冲动,——我可没有说爱情,这种无法抗拒的疯狂……我的天主!……幸好我是和一个热诚的,好心肠的人打交道,否则的话,会有多少不幸和耻辱落在她这个可怜孩子的头上!……会落在他……这个我不愿意说出名字来的人头上!”

  德·圣埃尼昂的口才和手势使波尔朵斯感到晕头转向,他目瞪口呆,上身笔挺,一动不动地坐着,尽最大的努力来听他连一句也不懂的这一番滔滔不绝的话,他总算坚持听下去了。

  德·圣埃尼昂紧接着讲他的结尾部分,他给他的嗓音增添了新的力量,使他的手势越来越激烈,他继续说:

  “至于画像,——我知道画像是主要的指责我的理由,至于画像,哦,我有罪吗?是谁希望得到她的画像呢?是我吗?是谁爱她?是我吗?是谁想得到她?是我吗?……是谁占有了她?是我吗?不!一千个不!我知道布拉热洛纳先生一定陷在痛苦绝望之中,我知道这种不幸无比残酷。瞧,我也感到痛苦,但是不可能反抗。他要斗争吗?别人会一笑置之。如果他坚持,他就会完蛋。您将对我说绝望以后会发疯,什么都干得出。但是您是通情达理的,您已经懂得我的意思。我从您严肃的、审填的,甚至为难的神情可以看出,您为事情的严重性感到震惊。因此请您回到德·布拉热洛纳先生那儿去,代我谢谢他挑选了一个有您这样长处的人做中间人。请您相信,在我这一方面,我将对如此巧妙地,如此聪明地把我们的纠纷调解好的人,永远保持着感激之情。既然不幸的命运希望这桩秘密属于四个人而不是属于三个人,好吧,这桩秘密可以成为野心勃勃的人向上爬的阶梯,我很高兴能和您共同享有这桩秘密,先生。我打心底里为此而感到高兴。从此时此刻起,我听候您的吩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提出。我能为您干些什么呢?是不是应该由我来问,由我来提出?说吧,先生,说吧。”

  按照当时廷臣们表示亲热友好的方式,德·圣埃尼昂过来搂住波尔朵斯,亲热地把他抱在怀里。

  波尔朵斯以闻所未闻的冷静态度让他抱着。

  “说吧,”德·圣埃尼昂重复说,“您要什么?”

  “先生,”波尔朵斯说,“我在楼下有一匹马,请您骑上它,马很好,决不会跟您恶作剧。”

  “骑马!干什么?”德·圣埃尼昂好奇地问。

  “当然是跟我到德·布拉热洛纳先生等着我们的地方去。”

  “啊!我明白了,他想跟我谈谈,想了解详细情况。唉!这件事很微妙!但是,现在我不能,国王在等我。”

  “让国王等着吧,”波尔朵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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