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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七


  “是的。”

  “是她的鬼魂吧?”

  “不。一只老母狼。”

  “没有牙齿?”

  “很可能,但是并不是没有爪子”

  “哦,她有什么理由要跟我过不去呢?我对待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并不吝啬。甚至连不敢再对爱情抱奢望的女人也认为这是个优点。”

  “德石弗莱丝夫人当然知道您不吝啬,既然她打算向您要钱。”

  “好!用什么借口?”

  “啊!她从来不缺借口。她用的是这个借口。”

  “我听着。”

  “公爵夫人手上好象有好几封德·马萨林的信。”

  “我并不感到奇怪,这位红衣主教很风流。”

  “对,但是这些信与红衣主教的爱情好象没有什么关系。据说内容与财政上的事务有关。”

  “这就没有那么有趣了。”

  “您就一点也猜不到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完全猜不到。”

  “您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对侵吞公款的控告吗?”

  “一百次!一千次!自从我就职以来,我亲爱的德·埃尔布莱,我一直听见的就是这个。这就象您这个主教一样,人们指责您亵渎宗教;象您从前当火枪手一样,人们指责您胆小,人们无休止地指责财政大臣的,就是盗用国库。”

  “好,不过让我们说得具体些,因为照公爵夫人说来,德·马萨林先生说得很具体。”

  “让我们听听他什么事说得很具体。”

  “大约是一笔一千三百万的款子,要您明确地说出它的用途您一定会感到很难堪。”

  “一千三百万!”总监一边说,一边为了更好地抬头望天花板,在他的扶手椅上躺了下来。“一千三百万……啊!我的天!我要到别人控告我贪污的所有那些钱中间去把它们找出来!”

  “别开玩笑,我亲爱的先生,这是件严重的事。公爵夫人肯定手上有这些信,而且这些信肯定是真的,因为她想把它们卖五十万利弗尔。”

  “用这个价钱可以买到一个很了不起的诬蔑了,”富凯回答,“嗯!我知道您想说的是什么了。”

  富凯开始高兴地笑起来。

  “这样就好极了!”阿拉密斯有点放心地说。

  “这一千三百万的事我想起来了。是的,是这件事,不会错。”

  “您使我很高兴。谈谈看。”

  “您想想看,我亲爱的,马萨林先生——愿他的灵魂升天——有一天从在瓦特利纳的一些有争议的地产的让与中得到这一千三百万的收益;他从收入账中把这笔钱划掉,派人给我送来,通过我的手作为军费开支付出。”

  “好。那么这个用途是可以证明的了。”

  “不,红衣主教把这笔钱记在我的账上,给我送来了一张收据。”

  “您还收着这张收据?”

  “当然!”富凯说着,不慌不忙地立起来,过去开他那张镶嵌螺钿和黄金的大乌木书桌的抽屉。

  “我钦佩您的,”阿拉密斯高兴地说,“首先是您的记忆力,其次是您的冷静,最后是对掌管的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秩序并然,而您这个人本质上是一个杰出的诗人。”

  “是的,”富凯说,“我有条不紊,是因为生性疏懒,省得我东寻西找。因此我知道马萨林的收据是在字母M的第三个抽屉里,我拉开这个抽屉,立刻就能把手放在我所需要的文件上。即使是黑夜,不点蜡烛,我也能找到。”

  他的手很有把握地摸到一沓堆在打开的抽屉里的文件。

  “而且,”他继续说下去,“这个文件我记得清清楚楚,就象它摆在我面前一样。纸很结实,表面不光滑,切口涂金。马萨林在日期的数目宇上落了个墨水渍。好吧,”他说,“这个文件感觉到我们关心它,非需要它不可,它躲起来了,进行反抗了。”

  总监朝抽屉里张望。

  阿拉密斯立起来。

  “奇怪,”富凯说。

  “您的记忆力这一次成问题了,我亲爱的先生,到另外一沓里去找一找。”

  富凯拿起原来的一沓,又翻阅了一遍,接着他脸色发了白。

  “不要盯着这一沓,”阿拉密斯说,“在别处我一找。”

  “没有用,没有用,我从来没有犯过错误。除了我没有人动这些文件,除了我没有人开这个抽屉,您瞧,我在这个抽屉上装了个暗锁,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开锁的号码。”

  “那您的结论呢?”阿拉密斯激动不安地说。

  “结论是有人从我这儿把马萨林的收据偷走了。德·石弗莱丝夫人说得对,骑士,我侵吞了公款,我从国库里盗用了一千三百万,我是一个贼,德·埃尔布莱先生。”

  “先生!先生!您不要发怒,不要激动!”

  “为什么不要激动,骑士?我完全有理由激动。一次公正的诉讼,一次公正的判决,您的朋友,总监先生,就可以追随他的同行昂格朗·德·马里尼①,他的前任桑布朗塞②到蒙福孔③去了。”

  ①昂格朗·德马里尼(1260-1315〕:法国财政总监,被绞死在蒙福孔。

  ②桑布朗塞(约1457-1527):法国财政家,被绞死在蒙福孔。

  ③蒙福孔:法国巴黎郊区地名,十三世纪时开始建造了绞刑架。

  “啊,”阿拉密斯徽笑着说,“没有这么快。”

  “怎么,没有这么快!您猜想德·石弗莱丝夫人会怎么处置这些信件,因为您已经拒绝了,是不是?”

  “啊!是的断然拒绝了。我猜想她会把这些信拿去卖给柯尔培尔先生。”

  “哦,您看见了?”

  “我说过我是猜想,不过我也可以说我有绝对把握;因为我曾派人跟踪;她离开我以后,回到自己家里,然后从后门出去,到小田野十字架街,总管的家里去。”

  “这样的话,诉讼、丑闻和耻辱,全都要象霹雳那样盲目地、粗暴地、无情地落下来。”

  富凯坐在扶手椅上哆嗦,旁边是三只打开的抽屉,阿拉密斯走到他跟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亲热地说:

  “任何时候不要忘了富凯先生的地位是桑布朗塞或者德·马里尼不能相比的。”

  “为什么,我的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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