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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〇


  “即使要死您也要来吗?”

  “即使要死我也要来。”

  “那么,从这些症状看来,我要对您说,希望几乎是没有的。”

  方济各会修士奇怪地笑了笑。

  “您跟我讲的这些话,对一个会友来说,即使是对一个入会已十一年的会友来说也足够了,可是对我来说,格里沙大夫,那太少了,我有权要求更多些。喂,我们再坦率些,大家讲实话,就象跟天主讲话一样,再说,我已经叫人去叫一位听忏悔的神父了。”

  “哦!可是我希望……”医生结结巴巴地说。

  “请回答,”病人说,一面用一个庄严的姿势露出一只戒指给他看,这只戒指的顶端直到这时才从手心里面转到了外面来,戒指上刻着耶稣会的标记。

  格里沙发出一声惊呼。

  “会长!”他叫道。

  “别响!”方济各会修士说,“您懂得,问题是要讲真话。”

  “大人,大人,请叫听忏悔的神父来,”格里沙低声说,“因为,两个小时以后,在第一次热度再次升高时,您就会说胡话,您就要进入危险期。”

  “太好了,”病人说,他的眉头皱了一下,“那么说,我还有两个小时?”

  “是的,如果您喝了我一会儿给您送来的药水,那就更加肯定了。”

  “这剂药水会给我两个小时吗?”

  “两个小时。”

  “即使是毒药我也要喝的,因为这两个小时,不单单是我需要,教会的荣誉也需要。”

  “哦!多大的损失啊!”医生喃喃地说,“这对我们真是一场灾难。”

  “只是少了一个人,没有别的,”方济各会修士回答说,“天主会找一个可敬的人来接替离开你们的可怜的修士。永别了,格里沙先生,我能遇到您,这件事就已经是天主的恩惠了。一个不是我们神圣的修会会友的医生也许会不让我知道我所处的实际情况,我会以为还可拖些日子,也就不会采取必要的预防措施。您学识渊博,格里沙先生,这给我们两人都带来光荣:我不喜欢看到我们的会友在他所从事的工作之中是个无能之辈。永别了,格里沙医生,永别了!快把您的灵丹妙药拿来。”

  “至少,请祝福我吧,大人!”

  “我心里替您祝福吧……去吧……我心里替您祝福吧,我对您说……格里沙医生……Animo①……Viribus impossibile②。”

  说完他就倒在他的扶手椅上,几乎又昏过去了。

  格里沙医生有点犹豫不决,不知道他是应该去暂时抢救他一下,还是快些去准备他答应要拿来的药水。他肯定是下了决心去拿药,因为他冲出了房间,走下楼梯不见了。

  ①拉丁文:加把劲。

  ②拉丁文: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一二七章 国家机密

  格里沙医生出去不多一会儿,听忏悔的神父进来了。

  神父刚跨进门,这位方济各会修士就用深邃的目光盯了他一眼,随后他摇了摇脸色苍白的头低声咕噜着说:

  “这真是个可怜的家伙,愿天主原谅我不能在死前拯救这个活着的白痴。”

  神父带着惊奇、甚至恐怖的心情看着这奄奄一息的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双即将永远闭上的眼睛会那么炯炯有神,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两道就要熄灭的目光会那么咄咄逼人。

  方济各会修士做了一个迅速而威严的手势,他说:

  “请您坐在这儿,我的神父,听我说。”

  耶稣会神父是个好教士,是一个单纯天真的新入教的人,他除了参加过接纳入教的祭礼以外没有看到过教会里的其他秘密,他对忏悔者的权威表示服从:

  “在这个小旅店里有几个人,”方济各会修士接着说。

  “可是,”耶稣会神父问道,“我原来以为到这儿来是听您做忏悔的,您现在是不是在跟我做忏悔?”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为了要知道我是不是要把您说的话保守秘密。”

  “我的话就是忏悔,您是听忏悔的神父,我说给您听。”

  “太好了!”教士说着就坐了下来,就坐在方济各会修士躺到床上去以前好不容易从那儿站起来的那把扶手椅上。

  方济各会修士接着说:

  “我刚才对您说过了,在这个小旅店里有几个人。”

  “我已经听到了。”

  “应该有八个人。”

  神父点点头表示他听懂了。

  “我希望第一个和他谈话的人,”垂死的人说,“是一个从维也纳来的德国人,他名字叫沃斯特皮尔男爵,请您去给我把他找来,并且对他说他在等待的那个人来了。”

  听忏悔的神父感到很奇怪,望了望他的忏悔者:他感到这祥的忏悔很奇怪。

  “照我的话去做,”方济各会修士用不容违拗的命令式语气说。

  这个驯顺的耶稣会神父完全被控制住了,他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神父一出去,方济各会修士又把一些文件拿了起来,就是他刚才热病发作时不得不放下来的那些文件。

  “沃斯特皮尔男爵?好!”他说,“野心家、傻瓜蛋,目光短浅。”

  他把文件又折了起来,塞在他的长枕头下面。

  走廊尽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听忏悔的神父回来了,后面跟着沃斯特皮尔男爵,男爵昂首阔步,仿佛想用他帽子上的羽饰把天花板顶穿似的。

  因此,在这个德国人看到目光阴沉的方济各会修士和这个寒伧的小房间以后,开口就问:

  “谁叫我?”

  “我!”方济各会修士说,随后他转身对神父说,“好神父,请您出去一会儿,让我们单独在一起;等这位先生出去,您再进来。”

  耶稣会修士走出了房间,他肯定是利用了被逐出这个垂死者房间的这段时间,到旅店老板那儿去打听这个奇怪的忏悔者的事情,这个做忏悔的人对待听他做忏海的神父就好比对待手下的跟班一样。

  男爵走到床边,正想说话,可是方济各会修士做了一个手势不让他开口。

  “时间宝贵,”修士抢着说,“您是到这儿来参加竞选的,对吗?”

  “是的,我的神父。”

  “您希望被选为会长?”

  “我希望如此。”

  “有了这样的高位,可以使一个人成为王中之王,和教皇平起平坐,要达到这个目的,您知道至少要有什么条件吗?”

  “您是什么人,”男爵问道,“敢这样讯问我?”

  “我就是您在等待的人。”

  “会长候选人?”

  “我是当选者。”

  “您是……?”

  方济各会修士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完,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手上会长的指环闪烁着光芒。

  男爵吃了一惊,向后退去;跟着,立即就恭恭敬敬地深深弯下腰去。

  “什么!”他高声说道,“大人,您在这儿?您就住在这么一个寒伧的小房间里,睡在这么一张不象样子的床上来挑选未来的会长,也就是说,挑选您的继承人?”

  “请别关心这些事情了,先生,主要条件是要贡献给教会一个重大的秘密。比如说,欧洲最大的朝廷之一,通过您的斡旋,将从此永远听命于教会,您有没有这样的秘密,就象您在写给最高会议的申请里面提到的那个秘密?”

  “大人……”

  “不过,我们根据程序进行……您真是沃斯特皮尔男爵吗?”

  “是的,大人。”

  “这封信果真是您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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