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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此时,在太阳下,队官可以看到玛丽·德·芒西尼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象出鞘的匕首一样在闪闪发光。

  “为我们的爱情您什么也没做吗?”一阵静默后,年轻的姑娘问。

  “啊!小姐,您怎么可以这样认为!我跪在我母亲面前,我请求,我哀告,我说我的全部幸福都在您身上,我威胁……”

  “怎幺样呢?”玛丽急切地问。

  “怎么样!太后写信给罗马教廷,他们回答她,我们之间的婚姻不会有任何价值,并将被圣父拆散。总之,看到我们已没有希望,我才请求至少也要让我和西班牙公主的联姻延期。”

  “这也没阻止您动身上她那儿去。”

  “有什么办法呢?对于我的请求,我的哀告,我的眼泪,他们都以国家为重的理由来回答我。”

  “结果呢?”

  “结果!当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反对我时,小姐,您说还有什么办法?”

  这回轮到玛丽低下了头。

  “那么,我将不得不对您说,我们永别了,”她说,“您知道他们要流放我,葬送我;您知道他们不会罢休,您知道他们同样要我结婚!”

  路易脸色苍向,把一只手放在胸口。

  “如果只关系到我的生命就好了,因为我也是受不了折磨才退让的,可是我认为这关系到您的生命,我亲爱的陛下,因此我就为了保持您的幸福而作了斗争。”

  “噢!是的,我的幸福,我的一切!”国王喃喃地说,也许不是因为激动,而是为了讨好。

  “红衣主教会让步的,”玛丽说,“只要您去对他说,只要您坚持。红衣主教会把法国国王称作‘我的侄女婿!’您明白吗,陛下!为了这他什么都干得出,即使要打仗也不在乎,这样的话,红衣主教肯定可以单独进行统治了,他有两个借口:他教育了国王,又把他的侄女嫁给了国王。红衣主教会打败所有的人,排除所有的障碍。噢!陛下,陛下,我向您担保。我,我是一个女人,对任何有关爱情的事我都看得根清楚。”

  这些话在国王身上产生了奇特的影响。可以说这番话没有激起他的热情,反而使他冷静下来。他放慢步子,急促地说:

  “您要我怎么办,小姐!一切都失败了。”

  “除了您的意志,是吗,我亲爱的陛下?”

  “唉!”国王红着脸说,“难道我有意志吗?”

  “噢!”芒西尼被这话伤着了,痛苦地脱口叫了一声。

  “国王的意志只能服从于政治,服从于国家利益。”

  “噢,原来您没有爱情!”玛丽大声说,“如果您爱我,陛下,您应该有意志。”

  说完玛丽抬起眼睛看着她的情人.她看到他的脸色比一个将永远离开故土的流放者还要苍白、忧郁。

  “责备我吧,”国王喃喃地说,“决不要对我说您不爱我。”

  年轻的国王以深沉而真挚的感情说了这句话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陛下,”玛丽鼓起最后的力量继续说,“我不能想象明天,后天,我再也看不到您啦;我不能想象我将远离巴黎结束我悲惨的日子。我也不能想象一个老头、一个陌生人的嘴将吻这只您握着的手,不,事实上,只要一想到这些,我亲爱的陛下,我就心如死灰。”

  玛丽·德·芒西尼真的泪如雨下。

  国王受到感动,把手帕捂住嘴,才忍住了一声啜泣。

  “您瞧,”她说,“马车全停了,我姐姐在等我,是最后的时刻了:您要作的决定关系到一个人的一生。噢!陛下,您真的愿意我失去您吗?路易,您真愿意那个您曾对她说过‘我爱您’的女人属于别人而不属于她的国王,她的主人,她的情人吗?噢!振作起来!路易!一句话,只要一句话!说吧:我愿意!我的生命已和您联结在一起,我的心永远属于您。”

  国王什么也没回答。

  玛丽看着他,就象愤怒和轻蔑的狄朵在天堂里看着埃纳一样。①

  “那么永别了,”她说,“永别了生命,永别了爱情,永别了苍天!”

  她跨出一步想离开,国王挡住她,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唇上,失望战胜了他内心做出的决定,他让悔恨的热泪落在这只美丽的手上,玛丽浑身颤抖,好象这泪水真的使她激动万分。

  她看着国王湿润的眼睛,苍白的额头,痉挛的嘴唇,于是她用难以形容的声调大声说:

  “噢!陛下,您是国王,您哭了,那我走!”

  国王的回答只是把他的脸藏在他的手帕里面。

  队官吼叫了一声,把两匹马吓了一跳。

  德·芒两尼小姐愤愤地离开了国王,匆匆登上四轮马车,一面大声对马车夫说:

  “走,快走!”

  车夫服从命令,朝马抽了一鞭,车轴发出吱吱的响声,沉重的四轮马车起动了。至于法兰西国王,他独自一人,心灰意懒,垂头丧气,不再敢前后张望了。

  ①狄朵是迦太基女王,爱上了渡海而来的英雄埃纳。后来埃纳要乘船去意大利,失望的狄朵自刎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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