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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不,神甫,不,您大错特错了。这一件事使我非常感到兴趣!”

  “好吧,亲爱的有教养的孩子,既然您是这样有好奇心,那我就对您说一说这一切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德·肖尔叶神甫认得巴蒂尔达小姐。仿佛您是这样称呼您的邻居吧?”

  “是的,可是德·肖尔叶神甫能够在什么地方认识她呢?”

  “唔,很简单。这位漂亮的姑娘的监护人,正象您所知道的那样,大概有可能您还不知道,他是首都的一位最好的书法家。”

  “请往下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德·肖尔叶先生需要一位缮写员。正象您可以深信不疑那样,他几乎是一位瞎子,他一边作诗,一边要向自己的一个识字不多的仆人口述自己所做的诗。这样,神甫就把象抄写他的作品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布瓦去做,而布瓦则介绍巴蒂尔达和他认识。”

  “可是这一切还没有说清楚,巴蒂尔达小姐怎样会到杜孟公爵夫人那里。”

  “您别急。见鬼,每一个故事都有它的开头和波折!”

  “神甫,您在折磨我!”

  “忍耐一点,我的朋友,忍耐一点吧!”

  “您说吧,神甫,我听您说……”

  “是这样的,最善良的德·肖尔叶神甫认识巴蒂尔达小姐后,但不过象所有认识她的人一样,被她的魅力征服了,因为必须对您说,这个姑娘有一些特殊迷人的地方,那怕您只见过她一面,也不能够不爱上她。”

  “这个我知道,”德·阿芒得喃喃地说。

  “因为巴蒂尔达小姐多才多艺,她不但唱歌唱得跟夜莺那样好听,就是绘画也画得妙极了,于是,最善良的肖尔叶欢欣若狂地把她的长处告诉给德·洛尼小姐,德·洛尼小姐便决定请巴蒂尔达描绘昨天晚上我们参加的那个节日的各种剧中人物的服装。”

  “但是这一切还没有向我说清楚,为什么是巴蒂尔达,而不是布里小姐演唱黑夜咏叹调。”

  “我们马上就谈到这一点。”

  “好不容易才等到啊!”

  “接着,德·洛尼小姐没有逃脱共同的遭遇:她也象所有人那样,爱上了这个小魔术家。当服装的画稿画好后,德·洛尼小姐不是派巴蒂尔达到巴黎去,而是多留她在索宫里住了三天。前天晚上德·洛尼和巴蒂尔达正坐在索宫的一间房子内,突然跑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仆役报告说,歌剧的导演由于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提前需要一个节日的组织者。德·洛尼小姐走出房去,只留下巴蒂尔达一个人。巴蒂尔达等待自己的新朋友,不知何故迟迟未归,心里感到孤寂,为了消遣,她便坐下来弹起钢琴,弹了几个和音,唱了两三个音阶,在她相信这架钢琴音色很美,自己的嗓子今天又很好之后,便开始唱起一个歌剧中的一支咏叹调。巴蒂尔达唱得这样巧妙,使得德·洛尼小姐听到大出她意外的歌声后,不禁悄悄地把房门打开一点,一直听她把整支咏叹调唱完为止。然后,德·洛尼小姐扑到这个可爱的女歌手身上,拥抱她,并且恳求她救救自己一命。

  感到惊讶的巴蒂尔达问道,她怎么能够为自己的新朋友尽这样大的效劳。于是,德·洛尼小姐对她说,原来皇家歌剧院独唱演员布里小姐答应将在第二天于索宫举办的节日活动中歌唱黑夜咏叹调。但是,这个女歌手突然患了重病,她派人来预先察告公爵夫人殿下,说她万分抱歉,不得不请求夫人别再指望她了。这样一来,他们就缺少了一个扮演黑夜女神的角色,如果巴蒂尔达不同意演唱颂歌,节日活动就不能举办了。正象您自己也知道那样,巴蒂尔达先是竭力加以拒绝。她说,她不能够演唱她不熟悉的咏叹调。德·洛尼小姐把乐谱摆在她的面前,而巴蒂尔达却说,独唱部分的歌词对她来说似乎有难以想象的困难。德·洛尼小姐不同意她的话,说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够难倒象她这样一个出色的音乐家。巴蒂尔达想离开钢琴,可是德·洛尼小姐强迫她又坐下来弹钢琴。巴蒂尔达叉起手来哀求,德·洛尼小姐把她的两手分开放在琴键上。钢琴发出了声音,巴蒂尔达不得已开始挑选了第一小节,后来挑选了第二小节,最后挑选了整支颂歌。接下去,她试着唱起了咏叹调,从头到尾把咏叹调唱了一遍,不但音调惊人的准确,而且还富有表现力。

  德·洛尼小姐欢喜若狂。正在这时候,杜孟公爵夫人走进房来。她很失望,因为刚才知道布里小姐拒绝演唱。德·洛尼小姐请求巴蒂尔达再唱一遍颂歌。姑娘没有法子拒绝。这是一种道地的英国的歌唱法。于是,公爵夫人也同德·洛尼小姐一起哀求。难道有什么法子能够拒绝杜孟夫人?骑士,您自己明白,这是不能够想象的事。可怜的巴蒂尔达不得不投降。她既害羞又觉得为难,不知是笑好呢,还是哭好呢。她同意演唱,但只要依她两个条件:第一条,应当放她进城,以便让她亲自向布瓦说明她之所以滞留和即将离家的原因,第二条,应当允许她在家里度过这一天整个夜里和第二天的整个早上,以便学会这一支如此不合时宜地破坏了她的有节奏生活的倒霉的颂歌。这两个条件经过双方长时间的讨论,最后终于被接受了,并且用双方的宣誓来加以保证。巴蒂尔达宣誓第二天晚上七点钟准回来,而德·洛尼小姐和杜孟公爵夫人则宣誓不让宾客知道是巴蒂尔达代替布里小姐唱歌。

  “可是这个秘密怎么会被揭开呢?”德·阿芒得问。

  “由于发生了一种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布里戈神甫带着一种他的特有的微笑回答道,从这种微笑中永远搞不清楚,他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笑话。“正象您自己可以相信那样,颂歌从头到尾都唱得很出色,可以更好地证明这一点的是,您虽然只听过一遍,却能够从头到尾记住它。但是,正在我们从阿芙乐尔亭返回时所乘坐的那条小船驶近岸边的时候,巴蒂尔达不知是由于过分激动——要知道她是第一次在广庭大众中唱歌——也不知是因为她在公爵夫人的同伴中看见了一位在这样上流的社会中她没有预料到会遇见的人而感到吃惊,——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突然大叫了一声就晕倒在扮演“时辰”的男演员的怀抱中。当然,这时候,所有的誓言都被违犯了,所有的允诺都被遗忘了。人们从巴蒂尔达的脸上取下了面纱,以便向着她的脸上喷水。我跑到出事地点后——这时您正领着公爵夫人殿下朝着皇宫那个方向走去,——看见穿着黑夜服装的并不是布里小姐,而是我们可爱的邻居时,真感到有说不出的惊讶。于是,我就开始盘问德·洛尼小姐。她因为看到保守秘密已不可能了,便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诚然,她也要我答应保守那个我只向您,我的亲爱的有教养的人透露的秘密,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能够用任何方法来拒绝您。”

  “是晕过去吗?”德·阿芒得焦急地问。

  “嗯,不要紧。一时的虚弱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人们不管怎么想说服巴蒂尔达,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在索宫里那怕再呆上半小时,而且执意要求立即把她送回家,要求派一辆马车给她用,她应当比我们早一小时到家。”

  “她回来了吗?这么说,您的确相信她已经回来了吗?谢谢,神甫。这就是我要向您打听的一切。”

  “而现在,”布里戈说,“我可以走了,难道不对吗?我不再是您所需要的了,因为您已经知道了您想知道的一切。”

  “亲爱的布里戈神甫,我没有那样想。您留下来,我只会高兴。”

  “不啦,谢谢。我在城里还有一些事。亲爱的有教养的人,让您留下来独自陪伴您的思想吧。”

  “神甫,我什么时候再见到您?”德·阿芒得问。

  “大概,明天吧,”布里戈回答道。

  “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神甫象平时那样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就走了,而德·阿芒得又把自己的窗子打开,他打算在窗前站到明天早上,只要作为一种报偿,使他哪怕能够看见巴蒂尔达一眼也好。可怜的骑士就象小姑娘那样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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