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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古罗马时候,我记不得是共和国的哪一年了,有一位很勇敢的执政官。不幸的是他也有象亨利四世和我一样的毛病:爱夜里出去闲逛。有一次,他被派去和迦太基人打仗。他发明一种新的战车,称为‘攻城车’②,因而在罗马历史上第一次打赢了海战。他战后回国,心里喜滋滋地等着新的胜利给他带来新的荣誉。他的指望没有落空。全城的人都出来欢迎他,然后又列队游行到卡皮托利,元老院在那里迎接英雄到来。元老院通知他,为了表彰他的功勋,元老院决定授予他一种特殊的荣誉:为英雄执政官派一名笛师,在他出行时吹奏开路,让过往行人知道征服迦太基的胜利者杜依里大将驾到……。您一定想象得到,妈妈,执政官该是多么喜出望外。他昂首挺胸走回家去,乐师在他前面吹奏笛子,人们高呼:‘杜依里万岁!征服迎太基的胜利者万岁!罗马的救星万岁!’这种排场使他踌躇满志,但也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①拉瓦尔雅克:是1610年刺死法王亨利四世的狂热的天主教徒。

  ②实际上杜依里发明的并不是“攻城车”,而是一种登陆桥。

  “他这一天毫无来由地出门两次,只是为了享受元老院授给他的特权,听听凯旋乐和人群的欢呼,真有说不尽的荣跃!到了晚上,凯旋归来的执政官想起了他的情妇,也就是象德·沙布朗夫人那样的人,不同的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太爱吃醋,而咱们这位宫廷大臣,您知道,却没有这种可笑的弱点。不消说,杜依里急着想去看她。

  “就这样,执政官洗了澡,换了衣服,喷了香水,当砂漏指到十一点时他就踞起脚尖悄悄走出门来,准备去苏布拉街幽会。但他忘了还有吹笛的乐师。杜依里还未迈出几步二昼夜值班的乐师就从小凳子上跳起来。执政官一出门他就跑到前面大声地吹起笛子。街上的行人立刻转过身来;回到家里的人又来到街上,躺下的也爬了起来,从窗子里面向外张望。大家齐声欢呼:‘杜依里执政官驾到!杜依里万岁!征服迦太基的胜利者万岁!罗马的救星万岁!……’听这种欢呼是叫人开心的,可惜时辰不对。执政官下令叫乐师停止吹奏。但乐师声称他奉元老院之命,只要执政官出门就一分钟也不能停奏。他为吹笛每年领到一万银币,因此他活一天就得吹一天。执政官看出跟元老院派来的人争论没有用处,于是撒腿便跑,想要摆脱掉这个奏乐的侍从。但乐师寸步不离,听差的是乐师,追不到执政官的前面,索性就跟在他身后。杜依里象兔子一样飞奔,象山羊一样窜跳,象野猪一样迅跑,但怎么也甩不掉笛师。全罗马的人都惊异地观看这一场竞走。人们都知道白天庆功的事,所以都跑出来站在门前或是从窗子里伸出头来欢呼:‘杜依里万岁!征服迦太基的胜利者万岁!罗马的救星万岁!……倒霉的功臣只剩下最后一个希望:如果情妇家的人都睡了,他就可以趁着混乱不知不觉地钻进门去。情妇答应给他留门。事情并不如此!喧闹声已惊动了苏布拉街。当执政官到达这所经常奉献花环的好客之家门前时,发现全家的人已被惊醒,情妇的丈夫正站在窗前,一看见执政官立即高呼:‘杜依里万岁!征服迦太基的胜利者万岁!罗马的救星万岁!’英雄大失所望,垂头丧气地走回家去。

  “他希望第二天能摆脱笛师,但又失败了。又过了几天,他还是办不到。执政官看出他再也不能悄悄出门,于是又去了西西里。他怀着满腔的怒火再一次击败了迦太基人。这回干得更为彻底,一举结束了布匿战争。罗马为这次胜利欢呼雀跃,再次安排庆祝仪式,其隆重的程度赶上了建立城邦的周年纪念。罗马举行了比上一次更为盛大的庆功仪式迎接英雄。杜依里凯旋之前元老院开会研究怎样才能更好地奖励他的功绩。“有人建议为英雄修建纪念碑,元老们正要投票表决,外面忽然人声鼎沸,笛声大作。杜依里为了回避欢迎仪式出乎意外地突然归来。但是笛师使他无法不被人发现。欢腾的人民狂热地欢迎英雄。执政宫想到了元老院要给他新的荣誉,立刻赶到卡皮托里参加讨论。他到场时正巧赶上元老们持球在手,正要投票。他于是登上讲坛,向元老们讲道:

  ‘诸位元老,想必你们是在投票决定给我一种使我得到最大快乐的荣誉。’

  ‘我们想要使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人,首席元老说。‘好吧,’杜依里接着说,‘那么请允许我要求一项我最想要的奖赏。’

  ‘请讲,请讲!’元老们齐声叫道。

  ‘诸位可愿意答应我的要求?’执政官胆怯地问。‘我们指天发誓,一定满足你的要求里’首席元老代表参加会议的全体元老答道。

  ‘如果诸位认为我对祖国有功,那就请为这第二次胜利撤回为上次胜利派给我的这个该死的吹笛者吧。’

  “元老们对执政官的要求感到惊异,但已事先答应过了。那个时代还没有食言的习惯。乐师因忠于职守得到半薪的年金,而杜依里执政官总算摆脱掉乐师,能够愉快地钻进苏布拉街上那座小房子里去了。那扇在他第一次得胜之后关了那么久的门,现在又重新打开了。”

  “你讲这个故事跟我替你安全担心有什么关系?”普法里茨公爵夫人问。

  “这还用问,妈妈!”摄政王微笑地答道,“请原谅,如果一个吹笛者就使得杜布里执政官那么不快,试想,要给我派上一个近卫连会是什么滋味。”

  “唉,菲力浦,菲力浦!”公爵夫人微微一笑,叹了一段气低声说:“你对于正经事总是随随便便。”

  “绝对不是,妈妈,”摄政王答道,“为了向您证明,我正要听您找我想谈的正事,我一定认真回答您的问题。我想,您未必是单单为了责备我昨夜的行为才来的吧?”

  “是的,你说的对,”公爵夫人说,“我的确是为另一件事来的。我想和你谈谈德·夏特小姐的事。”

  “这就是了,妈妈,是为您宠爱的姑娘来的。不管您怎么否认,路易莎也是您宠爱的孩子。是不是又为她忍受不了您所痛恨的那几位叔叔?”

  “不,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承认,路易莎使我跟那几个杂种不相来往,我很高兴。要说路易莎天生的美貌,那我赶不上,不过她的性子简直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她一身孩子脾气:爱玩狗,爱骑马,象炮兵似的爱弄火药,还做爆竹。猜猜看吧,她又干出了什么?”

  “她要去参加近卫军团?”

  “一点也不对。她要削发为尼!”

  “路易莎?当尼姑?不,妈妈,绝不会的。这可能是那几个任性的姐妹们开玩笑。”

  “不,我的老爷!”普法里茨公爵夫人反驳说,“我向你发誓,这件事一点也不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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