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朱熹 > 楚辞集注 | 上页 下页
沈圻刊本序


  (明)张旭

  屈原,楚世家也。原之悲忧感悼之情,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至于不得已作离骚,气格高古,词调铿锵。故宋景文公称其为词赋之袓,后世宗之,乃取文之类楚声者,次第成编。前一册乃汉王逸为之章句,其补注作于宋之洪兴祖;后一册则晁无咎之所集录者,朱子删定之、注释之、辩证之,然后成楚辞一书。此集注、后语所由分也。集注前五卷,文二十五篇,皆屈原所作,而以离骚一篇为之冠。离,遭也;骚,扰动也。题以“离骚”名,悯当世也。其九歌至渔父等篇,则各因一事而发,非离骚也,观原之列传可见矣。后三卷,文一十六篇,首则九辩,而以招隐士终焉。盖此等文字,一皆出于怨慕,可以步离骚之后尘,故取之,非取其为续离骚而作也。朱子之定本如此。

  夫何后之好事者,复参用晁本,乃于目录中离骚之下妄加一“经”字,而以九歌至渔父皆为“离骚”,于此七题之上各加“离骚”二字,九辩至招隐士皆以为“离骚”之“传”,于此八题之上又各加“续离骚”三字。不宁惟是,复以“离骚一”至“七”等字,衍出二十有五之数,分属屈原五卷之文。牵强附会,不知甚矣,于朱子何加多哉!后语六卷,文则七十八篇,言虽人人殊,皆能发其缱绻悒郁之情。

  以故扬雄之反离骚、蔡琰之胡笳,朱子亦不去焉。盖琰以失节之妇犹知有子,而雄以名世大儒反不知有君。故两存之,其责之之意深矣。贾谊之屈、服二赋已采入续离骚,复以“吊屈原第八”“服赋第九”二虚名作二行,妄加于笫二卷之首。朱子之定本岂如是哉?噫,自三百篇之后,惟离骚一篇最为近古,以其兴少而比、赋多也。去古既远,眞知而笃好之者几何人哉?平湖沈公子京以柱下史来知休宁县事,未朞年,政教大有声,行将复入内台,乃梓行此书,以嘉惠乎后学。恐今本不善,命旭为之校雠,其盛心哉!窃惟朱子因离骚以删定楚辞,与孔子之假鲁史以修春秋同一心也。春秋既作,乱臣贼子知所惧。楚辞既行于世,忠臣义士其不知所奋发哉!但孔子之笔削,虽贤如游夏,尚不能赞一辞,旭何人斯,既未得游于朱子之门,又安敢如蔡九峰之于书传哉!辞弗获,则以旭前之鄙见告之,必删去后人妄加字样,则其为书无媿于朱子矣。公曰:“诺。吾闻之,屈原往见太卜郑詹尹曰:‘余有所疑,愿先生决之。’有以哉!”公乃取决于旭。旭谨奉严命,遂将楚辞二册之中后人妄加“离骚经”、“传”、数目、小注、空题等九十八字及成相三章八段之上八圏一切删去,其余三复校正,求其字无鲁鱼豕亥之误然后已。公曰:“若然,则于朱子之定本,必符节之相合矣。”乃捐俸以刻之。公其有功于天下后世大矣哉!

  旭年在桑榆,幸逢奇会,敢不志之以谂同道之君子?若曰作聪明乱旧章,则非知我者!

  正德十四年,岁在己卯,九月重阳前一日,后学新安林下七十三翁梅岩张旭书。


梦远书城(guxuo.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