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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陈淮南盐行难增折


  (同治十年二月初二日)

  奏为淮南盐价碍难议增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

  窃查接管卷内,接准部咨议复督办西征粮台侍讲学士袁保恒奏请权加盐价,以济军饷一折,应由兼管盐务各督抚转饬各运司盐道,将现办纲引地方能否计斤加价,体察商力民情,据实复奏等因。同治九年九月初十日奉旨:“依议。”钦此。

  钦遵。转咨前来,当经前兼署督臣魁玉札饬运司及各盐道,悉心筹议。兹据两淮盐运使方濬颐,署江南盐巡道凌焕等先后详复,臣查袁保恒原奏,意在停捐以除积弊,增价以裕军储,用意未始不善。唯各省盐法情形不同,即就淮南而论,在窒碍难行者数端,请为皇太后、皇上缕晰陈之。

  夫所谓加增盐价者,将加之于商乎?商人运盐不能零星起运。

  淮南奏定章程以六百斤为一引,五百引为一票,资本不足一票者即不准运。今拟每斤酌加三四文,约计每票须增成本一千余串。分言之,则形其少,合计之则见其多。此时淮南运商迥非昔比,类皆集资凑运,商力实有未逮。其窒碍难行者一也。将加之于民乎?近来,西楚盐价较承平时已属腾贵,一由盐厘之过重,一由银价之过昂,均以京外饷需紧迫,未能减轻售价。

  民间既以盐贵为苦,局中又以销滞为患。若再按斤加价,则水贩无利可图,势必闻风而裹足。枭徒有私可囤,又将乘隙以贱售。其窒碍难行者二也。原奏谓:一省独加则滞,各省同加则通,此固可免避贵食贱之患。殊不知,市价难齐,物情使然,不独一省有一省之价,即淮南自附场州县起推而至于江宁皖省,以达楚西,此岸与彼岸价皆不同,缘路有远近之分,即价有低昂之判,今欲比而同之,虽法令亦有时而穷。其窒碍难行者三也。

  原奏又谓:加价之款即于各省盐斤出场时随同正课收纳,此亦可杜以多报少之弊。殊不知,淮南新章之尚易招徕者,全在缓纳课厘,成本借以减轻,转输可期便捷,应纳之课须缓至场盐售与运贩后再缴,应纳之厘,须缓至到岸售与水贩后再缴。引额以两淮为独多,加价即以两淮为更巨。一旦责令商灶在于盐斤。出场之前完纳巨万盐价,势有不能。其窒碍难行者四也。以上各层系就淮南商力民情言之,若论川淮交汇,则淮引受害为尤深。前此长江未通,川盐行楚,同一占销淮地。而彼时,淮南兵燹之余,通泰二十场商逃灶困,废停荒,场盐既不能达岸,引地原不妨让人。

  自贼平以后,另定新章。新旧各商添敞、修停,逐渐整顿,产数日增。而湖北、湖南为销盐最广之区,迄今尽为川私所占。现计存垣存栈存岸淮盐积压过多,苦无出路。商人资本久搁,年复一年,运商则决裂堪虞。场商尤困穷无赖,灶丁贫而生变,亦属意中之事。譬之治河下游无归墟之处,上游必有溢溃之患,今欲求疏通淮销,非规复引地不可。欲规复引地,非禁止川私不可。臣于同治七年曾经剀切陈奏,而四川、湖北、湖南各督抚皆以军饷为重,交章力争,部臣亦调停其间。是江督之于川盐,方欲遏之使绝,而楚省且招之使来。臣目击淮引地面尽被川私占夺,不禁川,则尽坏我朝之成法。

  欲禁川,则先开邻省之衅端。办理掣肘,焦灼万分。部议谓节经江督奏请减价以敌邻私,淮引尚难畅销。是淮南目前情形,部中亦所洞悉,臣断不敢预存推诿,不顾边陲,亦何敢稍涉迁就,贻误鹾局。所有淮南盐价碍难议增缘由,理合恭折复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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