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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筹滇黔大局折


  (同治四年三月十五日)

  奏为遵旨通筹滇、黔大局,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同治四年二月二十六日奉上谕:

  “滇、黔惨遭蹂躏十有余年,谁非朝廷赤子,岂忍坐视其颠危而不一拯救!惟以东南未尽荡平,西北尤关紧要,是以征兵筹饷,不得不先清腹地,再顾边陲。兹幸江、浙肃清,东南底定。张亮基身任黔抚,自不得不为滇、黔筹画。曾国藩等前奏遣撤楚勇,能否派员酌带赴黔交张亮基调遣,及各省厘金能否酌量先为分拨若干以资接济之处,著曾国藩、李鸿章妥为区画。”等因。钦此。

  又奉三月初四日上谕:

  “此时滇中军务未平,纪纲废驰,非有督抚大员带兵入滇,相机剿抚,不足挽回全局。林鸿年现拟进扎昭东,保全完善,以期节节前进。第饷项支绌,疐后跋前,仍恐于事无益。官文、曾国藩等素顾大局,务当与吴昌寿、李鸿章等各就本省情形,于拨解西征饷银外,每月可以协解滇饷若干?酌定数目,迅速奏明办理。”等因。钦此。

  仰见皇上廑念民瘼,绥靖边徼之至意。臣查滇省于天下为最远,黔省于天下为最贫,当此事局糜烂之余,实有鞭长莫及之势。然圣主绍承大统,虽在新疆万里之外,犹且尺土在所必争,一民在所必救,况滇、黔尚属内地,岂得不力图远略,规复旧基。

  自古行军之道不一,而进兵必有根本之地,筹饷必有责成之人。故言谋江南者,必以上游为根本。谋西域者,必以关内为根本,理有固然,古今不易。臣愚窃谓谋滇当以蜀为根本,即以筹饷责之四川总督;谋黔当以湘为根本,即以筹饷责之湖南巡抚。蜀之南多与滇邻,湘之西多与黔邻,进剿即所以自防,势有不得已者,义亦不得而辞。惟既令其专谋一方,则不能兼顾他省。试就湖南论之,近年西剿贵州,东防江西,本省之兵为数不少。而又有东征一局,以巨款解济皖、吴。此外又有滇捐之局,黔捐之局,江西捐局,浙江捐局。各处之筹饷愈多,则本省之进款愈少,断不能大有所为。

  上年恽世临派周洪印、戈鉴等进剿贵州,连克古州、都江、上江、天柱四城,黔民已有来苏之望。当时若能乘势进取,北剿镇远,南攻都匀,即可与贵阳省城通气,劳崇光等亦不至坐困若此。因湖南饷项无几,恽世临不敢募勇添营,大举深入,致负黔人之望。今皇上慨然远虑,思出黔民于水火,饬臣与李鸿章妥为区画。新任抚臣李瀚章,本在臣营六年之久,又系李鸿章之胞兄,金陵回湘之将,苏军得力之员,多与李瀚章相知相信。若令选将练兵,专图黔事,必可次第奏功。但东征局既裁之后,只能酌添本省之厘以济平黔之饷,不能多供甘肃,更不能分济云南。谋一则情专,饷分则力薄。此谋黔之一说也。

  又就四川论之,近年肃清本省,协济外省,亦已悉索敝赋,杼轴久空。成都去滇省近三千里,万山丛杂,兵多则粮运极艰,兵少则回匪难制。即竭蜀力以图云南,尚恐无济。又况川北之保宁、龙安,须以重兵防甘萧之贼,川南之酉阳、泸州,须以重兵防贵州之贼,其势不能专事滇境而尽弃他处。然滇省孤悬南徼,惟四川相距稍近。昭通、东川二府,康熙以前本隶四川,雍正年间,始隶云南。皇上不忍弃滇民于化外,舍蜀别无下手之方。倘使四川督臣能兼督办滇省军务之衔,或竟赴叙州驻扎半年,调度一切,每月专解滇饷四五万,抚臣林鸿年进扎昭东,庶几有恃无恐,而文武兵勇之相从入滇者,去其有往无归之惧,乃可鼓其立功杀贼之心。

  数月之后,果能于昭东立定脚跟,修明政事,滇民感天子之不弃遐陬,信抚臣之足资保障,相率来归,共图剿回之法。然后开铜厂以兴鼓铸,造战船以利转运,或可挽回全局。此又谋滇之一说也。臣亦知湘、蜀两省物力有限,然非湖南节节进剿,则守黔省者将因援尽而终陷。非四川月月馈运,则进昭通者将因粮绝而仍退。后此愈难措手矣。张亮基欲征兵于苏、皖,林鸿年欲分饷于长沙,其用心良苦,而其成效难期。倘蒙皇上俯采臣言,以黔事责之湘抚,以滇事责之川督,则甘肃之饷应责成江苏、江西、浙江、湖北四省,臣等均不敢有所推诿。所有遵旨通筹滇、黔军务缘由,谨缮折由驿五百里复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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