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曾国藩 > 曾国藩书札9 | 上页 下页
复陈虎臣 同治九年二月十二日


  阁下闲居杜门,应酬稀简,时从竹如先生考道问业,想见切磋之乐。竹翁恪守程朱,因阁下好静而预防其流弊,持论自为精当。尊意以生平得力于“静”之一字,以为非此无以为穷理之本,不可惩阳明之偏而因噎废食,亦系甘苦有得之言。自濂溪揭“主静”之旨,程朱亦常以“静”字垂教,苟其遗弃伦物而于静中别求端倪者,或不免误入歧途。若习静以涵养此心,则即《大学》所云“定静安虑”者,又何歧趋之有?朱子注《中庸》首章有云:“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此数语者,谓之定静也,谓之居敬也亦可。盖不善言“静”,恐入生熙之门,善言“静”,犹是存养之道。言岂一端,夫各有所当也。

  圣贤之言德行者,名类甚多。苟以一两字切己反求,皆有终身可行之益,但末流之弊,不可不防。故虞庭教胄及皋陶九德,皆各有相反之字以矫其偏而成其善。阁下自守所长,而兼采竹翁之言,时加惕励,则释回增美,而所诣愈难限量矣。

  国藩量移畿甸,已及周期。地瘠民贫,无可设施。重以自夏徂冬,终年亢旱,千里嗷嗷,拯救无术。署内医药相寻,殊少佳趣。幸二小儿于元旦举一子,少助欢悰。年甫六十,精力已极衰惫,两目近益蒙翳,虽于老花之上又复加光,而看字仍如隔雾。衰年无意学殖,而披阅文牍,均未究心。久处剧任,殊以不能举职为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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