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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罗罗山 咸丰三年十一月十六日


  顷闻大旆还湘,至幸至慰!六月霖雨行役之苦,七月二十四战阵之险,至今言之伤心。自移旌吉安,屡捷之音,至仁之声,日盈吾耳。弟在此间,百无一谐,所欲与阁下言者,非万言莫能罄。兹分条布录于后,阁下览之,可以得其大凡。若心之精微,则有不尽于此者。

  一、此次援江,仰赖阁下及憩、筠诸君,尚觉始终完善。惟阵亡各勇,恤银有每人六十两之说,不知已带归否?各勇家属多来敝处呈请,如已带归,乞阁下领回湘乡县城,逐一查明。请县主告示张贴一榜,载明勇名,何都、何区、营官何人,哨长何人,一一注明,令其家属当堂具领。否则,未亡之家,有冒领之弊,已亡之家,有向隅之苦,而阁下及石樵、云浦诸君,虽数月一年以后,犹有以此项来相渎扰者,不可不大张示谕,趁今岁年内办毕也。

  一、募勇六千,约同志君子大兴义旅之举,始于国藩与璞山往来一函。而岷樵、石樵极赞其善,怂恿以成斯举。岷樵书来,嘱国藩与之会衔具奏。又书中极佩阁下与璞山,求其出而相助。弟思阁下抱道自笃,又亲闱已老,不知肯出而共此艰难否?今年援江之行,系弟再三劝浼。此次破釜东征,未知肯惠然一出否?岷樵另有书至尊处奉约否?阁下之行止,于此事极有关系,乞早为定计,以书见告,以便弟入奏,并复告岷樵也。阁下纵不去,亦乞为我料理一切,断不可置身局外。石樵、筠仙想近日可到省,乞阁下与熟商大局。

  一、此次成军以出,宜作三年东征之计,断不可苟且成行。鄙意买船二百号,其大自五百石以至千余石不等,所装炮自二百斤至三千斤不等,多买钓钩改造。每船约住二十名水勇,通计水师四千人。战船之后,又须多雇民船随行,银钱、米、盐、油、炭百物之需无不备,医卜、杂流、匠工诸色之人无不载,须雇七八百号之多。虽非可战之船,而金鼓旌旗,一律编号束队,与战船之二百号,初无少异。两岸陆路之勇,夹江而下。兵勇所得之口粮、银两,即换舟中之钱。所用之钱,即买舟中之货。庶无米盐缺乏之患,无昂贵数倍之苦,而银钱展转灌输,仍不出水路两营之外;否则陆勇数千,贸然一行,九江以下,千里萧条,无食可买,无钱可换,虽有忠愤凌霄,亦只得向江水而痛哭耳。是以国藩私计,总须舟载食物,水陆并进。虽所拟之条,不能一一办到,然大概规模,竟不能不如此。求阁下与憩、石、霞、璞诸君熟商之。

  一、璞山与弟谈此事,本有同志。后因中丞调之防省,制军调之援鄂,或多或少,忽添忽减,遂使璞山一腔热血,频受磨折。璞昨与弟书中,有不平之意。其实弟与璞山见解不符,只有数端;璞欲率师急行,专由陆路;弟欲明春始发,水陆并备,一也;璞欲统带三千,一手经理;弟欲划开数营,各立营官,二也;弟疑新招之卒,多有可汰,璞意业经亲选,无可再拣,三也;璞欲因援鄂之行,乘势东下,一气呵成;弟则以援鄂之暂局与此后之长征,截分两事,四也。求阁下细察四者不合之故,而必求此后诸事合一之道,幸与霞、筠、璞老细商,匡我不逮。

  一、阁下带中营湘勇已逾一年,曾经战阵,自可率之远征。李迪庵所带一营,如有材艺出众者,望为挑选,以换中营赢弱之缺,阁下纵不偕出,亦祈极力简练。若阁下能慷慨长征,则不特慰岷樵饥渴之望,亦天下之公幸也。

  一、宝勇两营,弟向见其强悍,故昨与璞山及塔智亭札,均盲以宝勇并为一营。而中丞书来,言宝勇难期得力。求阁下与智、璞、霞将宝勇认真校阅一次,究竟胜于新招之湘勇乎?抑尚不及乎?恳飞函告我。

  一、谢、易诸君到江以后,喘息未定,遽殉大难,良可惨伤。现定于南门建忠义祠,请朱尧阶经手,弟当作一碑,请阁下作合传一首。

  以上诸条,祈逐一见复,不胜企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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