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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二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五月初八日

  连接十三、十七日惠书,相距已远,书到动逾半月,军情无由互达。此间近状,自东关、铜城闸攻克后,巢县即于二十二日克复,含山、和州于二十四五日均即收复。舍弟与彭、杨之意,坚主鲍军下攻二浦,直达九洑洲,定于初六日进兵。少荃闻忠酋回救苏城,函嘱舍弟猛攻金陵等处,无令忠部得全萃苏、沪。沅军遂于二十八日攻破雨花台石垒及南门外各石垒,金陵城贼思欲夺回数垒,连日前来扑濠,鏖战不休,其分股犯仪、杨者,现尚围扑天长、六合。其忠酋果在江北,抑在金陵,抑回苏州,洎未得其详也。

  蒋、毛二军救援寿州,二十七日直逼城下,二十八日破苗二垒。我军伤亡至五百余人,官弁死者二十四人,士气顿沮,不特不能解围,且恐为苗逆所乘。闻四眼狗旧部四千,尚在苗处,故战守坚悍有法度,绝非苗练未经大敌者所能,未知信否?蒋君滑而轻敌,亦本非破贼之才耳。

  弟才力竭蹶,自去秋以来,深自知其不胜此任,兹又益以苗逆巨患,正未知决裂之所届。顷又具疏密申前说,请简大臣会办,抄呈台览。

  希庵痨病失音,尚住湘乡城内,轻重反复,深为可虑。操孤舟而涉巨海,环顾篙师柁工,少可倚恃之人。来示谓鄙人喜综核而尚庸材,盖不尽然。近年所见诸将,惟程镇学启谋勇俱优,去年拨赴上海时,舍沅弟坚不肯放,兄弟力争数日,强之东行。厥后程镇屡立奇功,舍弟虽深幸少荃振起一隅,有益全局,而亦未尝不私怨阿兄,坐令彼得一人而强,此失一人而弱。是知喜雄骏而恶葺,重干莫而薄铅刀,乃人情之常态。今之碌碌隶敝部者,庸则有之,尚则未也。克庵有大功于徽,就徽境筹饷,以供其军,事属可行。惟茶捐一节,敝处先已加银四钱,曾经出示,并于四月初十咨明冰案,实难再加,以失信于商民。休宁捐输一节,则民间穷饿者多,府县屡次禀请发赈,寄谕亦饬劝捐赈济难民,达川与司道诸君各凑数百金寄徽赈饥。休捐如有所得,只能赈济徽民,不能遽供刘军。屯溪铺捐,介唐拟概济刘军,刘军在徽一日,此项供给一日,却不必另立科则,号令纷歧。此数者均求阁下婉告克庵。敝处事局稍顺,即在茶捐项下,谋所以酬克庵之功者,专款解济,不至过形菲薄也。

  复李申夫 同治二年五月初十日

  黄土岭之战,颇为得手。贪贼中资财,最易误事,吾见前此诸军因贪抢贼赃,转胜为败者,指不胜屈。每谓骚扰为人鬼关,贪财为生死关,盖言爱民则人,扰民则鬼,力战遗财则生,贪财忘战则死也。霆营于洋财言之津津,最为恶道。阁下新立一军,欲求临阵不至大败,得手时能多杀,不得不以禁贪财为第一义。若待有转胜为败之祸,而后悔之,则已晚矣。贼财乃其所固有,取之于方战之际,则大祸立至,百弊丛生;取之于收队之后,则诸福骈臻,千祥云集,此实鄙人阅历已久之言,故水师《得胜歌》中有云:“第七不可贪贼赃,怕他来杀回马枪。”阁下于立法之宽严,号令之繁简,体验最精,望于此事立一妙法,下一雷令,期于坚明约束,不作游移两可之词,其庶几乎?

  与吴桐云 同治二年五月初十日

  寿州之不克解围,于大局殊有关系。苗逆颇畏希部之威,今见蒋、毛之技不过如此,以后当更猖獗,难于收拾。所幸临淮一军。业已立定脚跟,饷项亦较前稍裕。顷闻河南亦解临营银万金,久旱之余,得此甘雨。唐帅部卒恩谊固结,但使不至断炊,必可一战。临淮之根本既固,六安之要区无失,他处纵有疏失,尚可徐徐补救。临淮营章奏,是否全出巨手,抑义帅与诸客互有润色?续请僧邸南下一疏,凤、定肃清一疏,稍嫌浮夸失实。我楚军之所以耐久者,亦由办事结实,敦朴之气未尽浇散。若折奏过尔浮伪,不特畏遐迩之指摘,亦恐坏桑梓之风气,可否与义帅熟商以后,删除夸饰,一归简质?

  致杨厚庵 同治二年五月十一日

  楚军向来颇讲纪律,近日霆军到处搔挠,各处来咨及绅民控告者甚多,皆归咎于鄙人。国藩愧而且憾,情愿不打贼了,不愿部下有此风气。春霆心地却好,颇有忠君爱国之意,志在灭贼,鄙人故取其长而略其短。然霆营弁勇扰民如此,为患甚大,应如何设法严禁,请阁下一面申戒,一面密速复示。

  复郭意城 同治二年五月十八日

  自克复巢、含、和三城后,旋又于初九日收复桥林、江浦、浦口诸城隘。现在水陆会攻九湫洲,未知能否得手。寿州之围,至今未解。苗逆实非悍寇,蒋、毛并此不能制之,希帅久离营次,湘军稍孱矣。自江味根仍奉赴粤之旨,鄙人本不欲再强之东来,曾专缄奉达左右,并于味帅来牍批答。旋接味根信,抄录复奏,决计援江征皖。而江西善后局详定江、席二军已有四万可靠之饷,敝处因再咨味根,请其建旆东来,并咨明寄帅。不知江军日内果成行否?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五月二十三日

  惠书,敬悉一切。侍、辅、护诸伪王之众,麇集江、常、无、金一带,似均不足深畏。侍逆屡败于金柱关,精锐损耗殆尽,辅、护尤无能为。忠逆有十三日自金陵回救苏州之说,然闻仅带四千之众,盖其锐卒亦多损折于巢、含、九洑洲一带,而洪逆又苦留之共守金陵。自九洑洲克复,霆军南渡金陵,已成合围之势。谓忠酋不肯专顾金陵而忘苏杭,则或有之;谓金陵悍贼全萃苏垣,则未然也。尊处饬各军稳慎以图,自可万无一失。沪甘而淮苦,人人皆知。质堂之不愿赴淮,与昌歧同。昌歧之义应赴淮,则自十年保淮扬镇实缺,已定之矣。阁下若必留昌歧共剿苏垣,则请于昌歧部下质堂、东华等酌派一人,带三四营驶赴长淮,一助义渠,共诛苗逆。质堂本太湖水师,名实不符,鄙人不能因昌歧梗令而改派质堂也。温世京远道解饷,如大旱之得雨,恰慰殷盼,渠言业经禀明彤帅,即留江苏候补,不得回粤销差,是否可归人劳绩酌委之班,伏候卓夺。苏松浮粮减额一折,业经上陈,甚好,甚好。此事不趁今日图之,则永无可望矣。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五月二十九日

  弟与各镇公牍,体例少乖,行之已久,今亦难以骤更。兵事不贵遥制,节节代为筹度,机反滞而不灵,则来缄屡经指导,固已敬佩无矣。自少荃攻克昆山,分道图苏,沅弟攻克雨花台各垒,忠逆调群贼南渡,远救苏州,近救金陵,于是下而天长、六合、仪征、来安,次第解围,上而桥林、江浦、浦口,亦皆不战而先溃,于是杨、彭乘机力攻,将九洑洲、草鞋夹、燕子矶贼垒贼舟,一律扫除,不特舟中垒中之贼斩馘无遗,即北岸回贼之甫抵中洲而未渡南岸者,诛踣亦实逾万,而我军亦伤亡至二千之多,盖水师近年恶战也。现调春霆南渡扎孝陵卫,作合围之势。忠逆本意援苏,洪逆强留共守金陵,现于东北城外,赶修石垒以御鲍军,一面飞调黄、胡、李、古、赖、刘诸逆回援金陵。黄、李现在鄱、都之交,刘、席、段、韩之力本足踣之;古、赖现在石、太、青、泾一带,穷饿不可终日,若皆有金陵之行,则饶、浔、徽、池四府之境,指日可望肃清,江、席可进规广德,克庵可进规湖州矣。东南其果有转机乎?惟米价日昂,饷项奇绌,本军已百孔千疮,无可剜补,而唐、马在临淮,蒋、毛在寿州,尤为朝不保夕,万不能坐视其呻吟而不一援手,不得已索回河、景、婺、乐四卡,以济眉急。虽相距稍远,而此间艰窘之状,必有道达尊听者,想邀鉴谅。弟所辖多膏腴之区,假若以胡文忠处此,必不至生事蹙蹙如我今日,鄂中近事多不惬人意,亦令人苦思胡公无已也。

  与厉伯符 同治二年六月初一日

  九洑洲克后,二十日又有洋船停泊中关,运米进城。此项接济不断,将来恐又成持久之局,实深忧愧。秀相严禁运米东下,自是为半平市价、半截贼粮起见,而立法未善,于洋船购米济贼者,全未禁遏,于各营买米自食者,反行禁阻,虽有敝处之护照咨文,亦不准买,且欲令敝处将已发之护照咨文概行撤回。此时散布于江湖港汊之中者,何能逐起撤回?且下游水陆十余万人,若一律禁止买米,何以度日?鄙人已将不能撤回咨照、不能禁营采买之故,咨复秀相矣。又恐营员舞弊营私,或咨照数少而多买,或并无咨照而假冒,特派刘小粤太守芳蕙往鄂会查。奉恳阁下主持一切,其有确凭者,放之东下;其凭少而射多、无凭而假冒者,查禁截留;其掳船而勒买,则照弟掳船告示径行正法。大约营中最恶之风,以米与船并掳为尤可恨,而霆营弁勇居其大半;奸商最恶之风。以重价购米附洋船运济金陵为尤可恨,而宁波与广东人居其大半。弟现于船米并掳之案,痛加惩办,其宁波、广东奸商,由鄂购米济金陵之案,不知鄂中能办否?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六月初一日

  日内未得惠书,而接大咨请假四月回里调治之疏,读之焦灼无似。如蒙圣慈俞允,则从此壹意养病,凡鄂皖军务及部卒依恋之诚、缺饷,一概置之不问,或者渐有转机,以慰中外之望。

  此间克复九洑洲,本是极好消息。无如洋船自二十日后,又复停泊中关,运米进城,豪无顾忌。而春霆自下游渡江,扎于燕子矶一带,尚不能直达孝陵卫,与舍沅弟隔绝三十余里,莫能合围。看来又成持久之局。天意茫茫,未知何日始果厌乱也。蒋、毛在寿州,殊无解围之望。成武臣至三河尖后,又檄令由六安州同援寿州。未知果有济否?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六月十二日

  六月初九日接五月二十九日惠书,敬悉一切。顾山以西,攻破贼营七八十座,从此进逼苏垣,群贼当无固志。金陵城大贼多,鲍、萧诸军尚不能扎孝陵卫。百战剧寇,困兽死斗,以古法论之,本不宜遽谋合围,恐援贼大至,或者一蚁溃堤,全局俱震;以机势论之,又似宜迅图合围,使金陵、苏、杭之贼同时危急。该逆备多力分,或者鏖兵子金陵,收效于苏浙。厚庵、沅甫力主合围之说,鄙人亦不敢过尔持重。惟劲旅无多,虽添调镇、扬两防之兵,犹不能合长围而断接济,必待江西一律肃清,江、席、李诸军由石、太、旌,宁打至广德、东坝,庶无他虑,非可旦夕期也。寿州失守,苗焰弥炽。马榖山蒙城一军,万难保全。临淮为中原之枢纽,皖抚之根本,万不能坐视不救。现咨请杨、彭两帅,先派舢板八十号,一赴义渠之急,仍求阁下迅催昌岐星速赴淮,勉搘危局。公义私情,皆不能不一援手,务望毋徇昌岐之托而允吴绅之请。至恳,至恳!苗逆若得寿、蒙,其祸孔长,湘勇之力渐不能穿鲁缟,将来荡平此寇,端赖台端淮勇矣。

  复沈中丞 同治二年六月十三日

  接前月二十八日惠书,敬承一切。陶溪渡、洋塘之贼俱退,江军已到湖口,江西当可渐就肃清。惟金陵、苏、浙剿办得手,皖南终为逋逃之薮,江西仍无安枕之日。去冬以来,徽、饶等处,专仗阁下与左帅大力经营,鄙人愧未厝意,此后有事,当通力合作也。九洑洲克后,方意事机大顺,澄清可望,不料苗逆猖獗,寿州沦陷。该逆素所畏者,希庵之湘勇,今湘军技止于此,彼复何所畏忌?马榖山蒙城一军危在旦夕,唐中丞临淮一军恐亦难保。长淮全局将坏于鄙人之手,而江以南机势可图,又未敢舍此而顾彼。愧悚旁皇,莫知为计。

  九江洋税一款,国藩会于四月二十七日奏提三万,旋于五月八日接到局详,指此项供江、席两军,当时已难于着批。今江、席正当进剿吃紧之际,此项自当先尽渠军,如收数大旺,或可分润皖台,再行酌商。今年一事可以告慰,谷米先事预筹,将来度过荒月,尚可余谷三万有奇。饷银则奇绌异常,厘金亦毫无起色。有米无银,各军可扎老营,难以开差,浙江之索还景、河等卡,广东之不准截留厘项,均不免石交生隙。而湖北大税,川私占尽,淮南引地及希部欠饷太多,皆不免大起论端。今而后知天下之争,皆生于不足也。

  厘卡得人实难,前此举劾数员,皆据各处禀件,不知当否?敝处派去之员,亦求阁下留心察看,随时函示,不胜感祷。即请台安。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六月十四日

  尊恙服人参有效,则可受补剂,犹是旋转之机。

  寿州竟于初四日失陷,苗焰弥炽,关系极大。渠所畏者,麾下之湘军耳,今湘勇技俩为彼所轻,此后恐益不可制。向使阁下身在行间,或在六安等处,必不至此。成、蒋均予参惩,毛则情多可原,原折抄览。榖山在蒙城,万无能救之理。义渠临淮一军,现求厚、雪二公派船往救,不知果有济否。一苗得志,群捻纵横,遂使淮南全局,坏于鄙人之手,所愿阁下病痊早出,同扶艰危,祷祝曷已!金陵近状平安,酷暑异常,热病大作。霆军尚不能进扎孝陵卫,厚庵调萧庆衍会剿南岸,亦因合围无期,尚未南渡。顺请台安。伏希保卫,千万自玉。

  唁王瑞臣 同治二年六月十四日

  二月间在金陵闻伯姊之讣,哀悼实深。茹苦含辛三十余年,不获稍享子舍之禄养。近岁处境略丰,忧患略减,而遽一病不起,天之厄吾伯姊,理不可测。以吾之悲痛莫释,知甥昆弟之抱恨无穷期也。然人生境遇,早丰而晚啬者,则暮年难堪;早啬而晚丰者,则如倒啖蔗,渐渐回甘,将死尚有余适。伯姊最苦之境,在道光年间,至咸丰中即渐渐回甘,临没当无遗恨,甥亦不必过于哀恸,或至以毁危身。谨遵遗命,不复入营。居家之道,以黎明即起为第一要义。吾家自元吉公以下,至今六代百余年,并无一日晏起,甥家可奉以为法。“勤俭”二字,无论居家居官,皆不可少。待兄弟和而不流,财产、衣服、饮食皆推多而让寡,独至礼节所在,则兄先弟后,秩然有序,不可紊乱。课农莳蔬,一一亲自检点,不可一一宽纵。严则家有忌惮,勤则事有功效。治家有暇,常常读书习字,以养其静气。至嘱,至嘱!

  伯姊墓志,秋凉再当撰次寄去。

  致刘印渠制军 同治二年六月

  近来精神日渐,畏热异常,竞日坐卧竹床,令人摇扇,偶有动作,汗下如雨,公私事件每多废阁。身膺重任,时惧僭越,前后三次疏请简派大臣来南会办,未蒙俞允。希庵请假在籍养病,渠所部皆归敝处调度,苗练巨患亦属责无旁贷。如力仅可负五十斤之重者,今已负至千斤,而又累加不已,势不颠蹶不止。军营及地方二者均乏继起之贤,不似往岁之人才辈出,深用忧灼。尊处今又得好帮手否?郭、邓二贤为毛、江两公所留,幕府似此者实难再得。直隶府厅州县中已物色得偱吏几人,敬求开单见示。广东虽在位未久,属吏史贤喆若干,敬求评示一二,以广孤陋。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六月二十六日

  军士多病,实用兵第一苦事,微闻杭、严各军,与江西、金陵诸军多寡相等,而霆营独甚。上年三次派人至湘,募万余人,旋募旋逃,且病且死,今又不满七成,其不病者则不满四成。外间多咎霆军不应围扎金陵,以活兵置之呆地,不知初渡江之际,系厚、雪、沅、霆等乘机定议,敝处二十一日始接克复九洑洲之信。时霆军于十八日起,已分作四日渡江,后之不能遽进孝陵卫,速图合围,又不能抽至皖南,改为活兵者,则皆以酷暑多病之故也。克庵一军,闻亦为暑病所苦,难更纵横驰击。黄文金在湖口,气势尚自浩大,恐非江、李二军所能了,尚烦克军西行,乃能肃清江境。寿州陷后,已将成、周、蒋、毛诸军调防六安、颍州、三河尖等处,诸公旋具禀不保六安各乡要隘,则新谷全为苗有,我军无所得食,而城亦难保。又批令各军分扼要隘,禀批抄咨冰案。马榖山在蒙城,万无可救之理。义渠在临淮,本足自固其垒,敝处又添调何绍彩四营,并杨、彭水师往援,乃义公老营仅留孱卒千余,而张得胜、普承尧等略可用者,皆在怀远,一为贼梗阻,则决裂堪虞。苗逆窥临淮,黄、李窥江西,日内极忧灼惟此。余尚平善,用以告慰。

  致彭雪琴侍郎 同治二年六月二十七日

  黄老虎等股,本系屡挫之后,势将退窜,不料初二日韩军一挫,贼以全力注重湖口,味根、申夫似俱不足御之。自都昌老爷庙直下至马垱、东流,滨湖、滨江处处皆贼。师船太少,又复散漫,万一贼掳小划载数百人渡湖之西,渡江之北,则全局决裂,而吴城、华阳各种厘卡,立时星散,不得已请阁下亲自赴援,庶几数百里水面,在在严防,无隙可乘也。

  复季君梅 同治二年六月二十八日

  久疏笺候,悚仄实深。顷奉惠书,敬审动履康愉,荩劳日楙,至以为慰。此间军事,惟辛酉秋冬、壬戌春夏机势最顺,迭克沿江城隘。自去秋以来,将士多病,奇险环生,日居骇浪之中,悬崖之下,直至四月初间,伪忠王自六安东窜,巢县、和、含次第收复,二浦、九洑旋亦攻克。方幸去危即安,收召惊魂,波恬浪静,不料苗逆复叛,全淮震动,寿州陷没,蒙、宿亦岌岌可危,而另股窜扰江西,为数亦近二十万。天下滔滔,竟不知何日少得休息。弟以非材,忝窃高位,权任过崇,虚名鲜实,日夜兢兢,恒虞颠蹶。去冬以来,业经三次具疏,请简大臣来南会办,未蒙俞允。不敢望置身事外,但求事权略轻,少分谤责,区区鄙忱,想知我者能识其微也。下游苏、松、常、太事机极顺,江阴果克,即北岸通靖团局,亦不至更有他虞。吴江破后,苏贼与杭、嘉消息难通,或者苏城竞有可图,良为至幸。惟群盗如毛,此克彼窜,终乏一了百了之法,是可虑耳。

  阁下祥琴已御,而师门墓志,至今未泚能笔构成,尤深愧歉。盖文艺久芜,不敢率尔,非谨以俗冗致迟也。哲嗣已考荫当差否?楞仙常相见否?系念无已。

  复毛寄云制军 同治二年七月初六日

  前闻霓旌度岭,晋秩兼圻,笺贺稍稽。顷奉二十一日惠书,牖示周详,佩慰无似。疏稿分肌擘理,洞若观火,粤事须从军务下手,正与鄙意不谋而合。骊珠既得,鳞爪自不劳而理。拙见尤以水师为要,西江发源云、贵,汇流两广,槃薄万里,论者以谓江河以外第一巨川,即东江、北江,亦复歧港百出,浩瀚逶迤,动与海汊交错,专恃陆师,断难制胜。今之长龙舢板,其初式本出于广东,惟楚军立法较密,纪律特严,杨、彭部下风气素正,多出廉耻之将,遂尔远胜粤东水师之旧。窃谓两广军事,高州之扰乱其偶,而南韶与浔、梧、肇、罗之蠢动乃其常也;陆兵其经,而水师即其纬也。阁下既从军务入手,似宜并讲水师,用杨、彭之纪律,选湖南之将领,挈以俱南,以一洗彼中水军官兵伙匪明护暗抢之陋习,必可一振声威,潜移默转。凯章持躬谨饬,驭下有法,不特战守可靠,亦足少挽风气。如其病体全愈,阁下尽可携以赴粤,弟当作书劝驾。粤中为凯章熟游之地,或亦欣然南征。二年以来,阁下所以惠助敝处至多且大,借此一才,未足云报也。惟金逸亭观察实为敝处目下切求之人,盖希庵部下成、蒋、萧、毛四军,势均力敌,莫能相下,苗逆并非百战悍寇,闻因两军不和,以至援寿无功,欲求联络希部,化散为整,惟逸亭或胜斯任。弟昨于未读尊疏之先,业已函商希庵,谆催逸亭东来,如逸亭经过长沙,尚望无以大力夺之南趋也。

  此间近事如常,杨、彭二公业经派船八十号驰援临淮,义渠老营当可保全,霆、沅两军又为疾疫所苦,幸援贼虽到,尚无战事。味根、申夫于二十八、九日迭获胜仗,黄老虎有下窜之信,江西腹地应无他虞。

  复郭意城 同治二年七月初七日

  接六月二十日惠书,敬悉一切。寄帅抄示入粤疏稿,想大笔所为,分肌擘理,入木三分,精能如此,恐不能不作下山和尚矣。凯章尽可入粤,已于复寄帅信内详之。逸亭必须来皖,则请阁下强为我致之,希部四军,舍逸亭观察外,别无可联络之人,幸浼寄帅无并挈以度岭也。刘开生学问淹博,文笔亦雅,特章疏笺牍不甚合式。告以岭南之行,渠颇惮于远游,盖其眷口寓于天津,胞弟宦于山东,亲戚朋好多侨居于上海、安庆,一经赴粤,则各处消息难通,故欲前而仍次且耳。

  筠仙亲家于六月十五履任,昨日到一详文,欲于各口岸督销淮盐,渐复引地之旧。鄙意欲商贾不贩轻本之川私、粤私,而贩重本之淮盐,欲小民不食贱价之川私、粤私,而食贵价之淮盐,虽杀之而有所不行。筠公前有一信,欲于淮引地面重税邻私,较此详差为易办,差有把握,兹将令兄一详一缄抄寄尊览,鄙人本日复舍弟信亦附抄呈上。将来以此意复告筠公,敬求阁下与南坡翁熟商两策孰善,一面飞函示复,一面请南坡翁星夜东来敝处,即当咨商湖北,俟接到阁下复函,再行具奏。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七月初八日

  接六月十九日惠书,知已返旆旋里,从此安心调养,当可日有起色。杨朴庵言其戚友苏姓者,道光初患痨病,群医束手告退。苏姓乃移居山寺,亲属概谢不见,仅带一雇工在旁,目不开,口不言,日用百物,开载一水牌之上,有所需则向牌上指点,而令雇工取办,然不服药饵,不食腥荤,每日所需之物亦极少矣。后二年余,痨病已愈,妻子入山迎之,犹不肯归。五年始归,寿至七十有奇。不知阁下可仿照行之否?此间军事,无论夷险难易,千万不必系念,此后亦不复以军务相关白,但求设法令逸亭来皖,联络萧、毛、成、蒋诸军,俾贵部不至全改旧观而已。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七月十六日

  群贼夹攻吴江,卒不得逞。苏、浙之贼业已截成两橛,局势极佳。惟忠、侍、辅等著名逆首麇萃金陵,初一、二日扑下关官营,初八、九日印子山之战,皆异常凶悍,未审舍弟终足制之否?潮、为、展三伪王,系何姓名,求便中示及。义渠近极危险,来信抄寄一览。苗逆尽可缓打,而临淮则不可不急救。临淮倘有疏失,继此席者朝廷必取材于楚军,必征兵于敝处,必征饷于尊处。与其待决裂之后百方补救,不如趁此时早一援手。故国藩既请厚、雪两部往援,而又屡催昌岐继进,盖亦有万不得已之苦衷,伏希鉴亮。筹发粮药,速昌岐西行,至要,至感!昌岐平日之忠良,在沪年余之功劳,鄙人岂尝须臾或忘?特时艰所值,有不得不饬令兼顾淮上者,明者可一望而得也。

  江西肃清后,江、席、李三军可由建德、石、太下达旌、宁,机势渐顺,惟饷项极绌,除希部四营外,本部领饷者至九万余人之多,萧庆衍一军,前已子公文内咨达,其他军穷窘,想尊处必有所闻。一由鄙人不善理财,一由食者太众,无术减省。尊处现虽欠饷两月,然使此后只发九成、八成,则可月省四万、八万,敝处则纵月添四万尚不能发足六成之数。务乞指定二三厘卡,帮我数月,即明年索还,亦无不可,胜于指困之高谊矣。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五日

  日来未审近履何如?军士疾疫大愈否?相距过远,甘苦遂不相闻,至以为念。此间近事,春霆南渡后,即已病疟,洎未就痊,其部卒病者,亦较他军独多。赴湘募勇则旋募旋逃,终无足额之一日。舍沅弟初九日之战,杀贼甚多,然金陵贼势实未甚衰。洋枪队动调至七八千之多,舍弟与之相持,竭蹶补苴,救过不暇,若果合围,恐尚有他虞也。湖口贼退,江西一律肃清。江、李、席诸军本应乘胜进剿石埭、太平,而江军病多夫少,至今尚未拔动,李军拔至东流,亦以病卒三成以上,不敢独进。该逆遂以全股围攻青阳,朱云崖卧病甚重,正在料理后事,其七营营官病者四人,其胞弟亦带一营,甫经病故。该军近日本不得力,惟青阳若失,则南陵、泾县、宁郡均为可虑。苗逆攻蒙城不得,乃悉力回攻怀远、蚌埠之师。该处为普承尧、张得胜诸将,素不可恃,而义渠倚重之。弟咨调杨、彭水师舢板八十号往援,仅破苗部划船,不能毁其陆路营卡。粮路已绝,普、张固危如累卵,临淮亦恐难保全。袁帅于六月二十四日沦逝,希庵多病,僧邸不来,江淮诸艰,遂毕萃于鄙人一身。饷项以人多而愈绌,将领以恬熙而愈孱,中夜以思,怛然忧愧。

  江、席、李三军前有一牍,令其作为浔、饶、徽、池、宁五郡游击之师。就目前论,浔、饶暂可安枕;就大局论,下游若果得手,群盗固将假道五郡以奔命,以江西、湖南为逋逃之薮,即下游终不得手,亦不久仍思就食江西。克庵一军还徽后,尊指如何调派,江、李、席、段、韩、屈诸军果应如何布置,而后五郡不至靡烂,江西终保万全,尚祈荩筹,一一裁酌,函咨惠复。徽、池两郡,处处与江西唇齿安危共之,宁国郡南路泾、旌、太三县,则切近江西北路三县,则于江西无甚关系,江、席之力不能遽调谋广德、东坝,是否姑置宁郡北路,亦祈卓裁详示。

  复毛寄云制军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九日

  凯章处弟曾寄一缄,劝其度岭南征,不知日内开募成军否?台从果于何时启节?至以为系。水师宿将应取材于下游,诚为至论。顷雪琴适来此间,弟与之熟商,既用彭、杨部下之将,仅咨送一二员,亦必不能得力,仍须派统领一员,营官数员,哨官数十员,全仿淮扬水师、太湖水师之例,全军规模略具,在粤中仅添勇丁、船炮而已。现已商派阳江镇总兵任星元为统领,即日函商厚庵将营哨各官派定,俟筠仙中丞过此时,即令携诸将以行。此间水军之稍有名迹者,大抵皆筠仙所熟识,任镇亦其一也。逸亭如果东来,自当专案出奏。惟近日奏调之案,往往屡疏交争,而卒无赴调之日。故弟先函托希帅谆请逸亭东下,俟行期已决,再行疏陈,或亦省笺牍之繁。

  黄老虎伏诛之说,自是浪传,其受伤或尚可信,近日全股围攻青阳,四面文报不通。如青阳不保,则下游南陵、泾县、宣城、芜湖皆将大震。皖南积骸成莽,人类将尽,而贼势蔓延其间,未有已时。不知上天何恶于皖,造此古今未有之浩劫,而鄙人薄植,适丁斯厄?终夜以思,但有悚畏而已。

  致鲍春霆 同治二年八月初三日

  知贵恙近已全愈,各营士卒病者日见轻减,至以为慰。闻金陵米盐菜蔬比前稍贱,军士日用之需少得便益,则苦况亦减矣。贵营扎城北,离孝陵卫太远,难于施功,必须改从城南进兵,庶几粮路易通。兹备咨文二分,一分请援临淮,托辞也;一分赴大胜关,实情也。闻黄、李、古、赖等股,皆将回援金陵,贵军至大胜关后,先扎一不甚当冲之地,俾各营略得安闲。待击退援贼后,再进孝陵卫可也。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八月初五日

  接惠书,敬悉湖荡河汊如此之多,质堂又不肯分扎,淮扬师船亦有难于抽调之势。然号令者,吾辈所当共守而共惜之者也。敝处号令不行,亦行及尊处矣。临淮危如累卵,义渠吁救甚切,亦断不能置之不问。顷普、张、朱营之在怀远者,业因粮尽撤退,军火器械委弃殆尽,概由此间搬运挽救。袁帅长逝,希公久病,苗捻诸艰,遂毕萃于鄙人之身。昌岐往援义渠,即所以助鄙人,但恐陆路瓦解,非水师所能为力耳。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八月初七日

  贵恙近想霍然,军士病少减否?敝军各防,亦苦多病,沅、霆二部,今病不得战者尚有四成,余军亦略相等,惟青阳朱军独多。云崖病已二月,不省人事,营官死者一人,病者四人。黄、李大股自二十日围攻青邑,四面包裹,文报不通,已十七日矣。城中米粮不足,万难久支,现饬申夫往援。渠军仅三千人,病者什四,岂能解此重围?江、席亦以士卒病困,不能继进。若青阳不保,则南陵、泾县、宁国、芜湖处处吃紧,势且瓦解。弟现调鲍军仍由燕子矶渡回北岸,再由江北渡过南岸,以备上援宁、芜之急。上游无恙,则再进孝陵卫,扼截金陵粮路。是否有当,尚祈卓裁示及。临淮事,日岌岌,普、朱、张军由怀远撤回,军械委弃殆尽,日内由此搬运,不能遽到。临淮四战之地,唐部无一可恃之将,苗逆战事,未知何如。守则过于发逆,营垒一夕必成,一成则无能破者。中原之祸方殷,断非薄劣所能胜,即僧邸恐亦未足了此也。

  复李申夫 同治二年八月十五日

  一、行军以渡水为最难。不特渡长江阔河为难,即偶渡渐车之水、丈二之沟,亦须再三审慎。恐其半济而击,背水无归,败兵争舟,人马践溺,种种皆兵家所忌。此次渡水扎营,本系冒险之着,又不以全军同往,而仅去两营六百人,又不多带子药等物,致左营以枪炮不齐而先退登舟,右营以子药不继而参用锅铁,此皆调度不善之咎。然阁下本意欲急解城围,冒险挺进,不暇细思,亦欲力挽过于持重之弊,鄙人不深究也。子药尽而打锅铁钮扣,亦败兵口头套语,仆向不信。

  一、阁下于午未间垒成后,即坐小划回营,留陈、郑独处危地,此不足服将士之心。惟晚饭后又骑马至棕子店,夜又至沿堤巡哨,此节差足服军心。郑将不顾陈将,弃垒先遁,此最可恶,应否参办,请酌之。陈将守至四更,始带队冲出,可怜可敬。虽不能遽予特保,然亦必设法奖之。应即令其添募一营,并杨春华一营,亦归其调遣,由阁下专案禀请。渠得三营,稍厚其力,而阁下仍与之寸步不离,庶有起色。

  一、袁桥新失之垒,为贼占踞,此路已难再进,洪山口亦不易攻,则铜阜进兵之路,已无可下手矣。喻镇似应会同席军由茅坦进兵。顷加批喻镇来禀,抄呈一览。至来书谓进夺袁桥,须得水师猛攻,此则不然。柳寿田十二日仅带舢板四号,受伤至三十余人之多。阁下所坐小划,被困于狮子山,跳人芦苇泥淖之中,始得逃出。则该处之河窄滩浅,已可想见,岂水师用武之地哉?彭帅已派定湘营各船与喻吉三同赴铜埠,不患炮船之少,然该处断不宜多船,此自阁下阅历太少之故耳。

  一、春霆病又反复,颇为沉重。其军由燕子矶渡至北岸,又由大胜关渡至南岸,非十日不能渡毕,陆行又须半个月,万不能遽到青阳。朱洪章并无援青之说。若借彼两军以张虚声则可,若靠彼来会战解围,则不可也。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八月十七日

  七月杪接惠书,欣悉心境安逸,兴趣不减,虽难刻期康复,定可日起有功,至以为慰。此间近事,义渠所派普、张诸军围攻怀远者,为苗所困,粮路断绝,七月二十二日溃围突归,士卒伤折颇多,兵械委弃殆尽。黄开榜水师往援,亦失船六七十号。现在陆兵未败者,仅何绍彩四营及去秋招募之义字三营,水师则杨、彭部下丁泗滨、王吉等尚在临淮,与相依护,未知能否瓦全。苗逆破怀远后,复围蒙城,榖山已至临淮,蒙邑恐难幸保。桐云近与义渠大相龃龉,皆义直而桐曲。萧庆衍在金陵相得益彰,饷亦稍裕。毛、蒋、周三军在六安、霍邱等处,均属认真,亦得民望。惟成武臣被参稍重,受病已久,又与固始陈令积不相能。潘垲父子首鼠诡谲,成亦且疑且畏,以是郁郁不自得。其守颍四营,孤悬淮北,亦如婴儿失母,寝食不安。是数者皆须逸亭来此调停,庶武臣得舒其抑郁之气,潘垲渐化其猜忌之心,而河南守令亦不至十分作梗。顷得逸亭书,必须奏准乃可东来,敞处定于十日内出奏,令其综理周、成、蒋诸军营务,会办皖、豫交界剿苗事宜,谕旨必可俞允,河南亦必无违言,祈代催逸亭迅速启行。至要,至恳!

  致左制军 同治二年八月十八日

  日内未得惠书,不审尊体果否全愈,将卒次第痊复否?为念。此间近状,青阳被围,已近一月。申夫十二日败挫一次,东门一路已难再进。席军由西南进,味根换防池州,病者太多,亦不足以御黄、李。接朱镇十三夜与申夫信,贼城中万难久支,抄呈台览。青邑不保,则泾、南、宁、芜四城,湾沚、青弋江各隘,处处吃紧。现调鲍军上援宁、芜,而春霆抱病甚重,士卒病者缺者尚有四成,皖南之危,殆与去冬相等。敝处兵数九万,而无一支得力游击之师,诚恐一朝决裂,前功尽弃,幸赖阁下惠拨刘、王二军,久戍徽、祁,大局不至瓦解。然宁、池苟有他虞,则唇亡齿寒,亦终累及徽、祁。义渠一军,白普、张七月二十三日溃退后,苗逆再围蒙城,临淮老营,暂可苟安。然陆师无一足恃,水师又以河窄水涸,爱莫能助。临淮倘不能支,则上游颍州、六安、固始、三河尖,在在可危。本日有寄金逸亭一缄,抄呈台览。筠仙履运司任月余,锐意为我谋兴盐利,甫有端绪,而又有岭南开府之行。敝处终日忧贫,而大处洎未能认真区画。尊处经营盐政,果大有裨益否?

  复沈中丞 同治二年八月二十日

  接奉七月二十七日复函,敬悉一切。日内伏审玉体康复,勿药占喜,至以为祷。此间近状,青阳被围,已匝一月。十二日申夫在北门外之十里铺扎营,被贼扑陷,士卒伤亡甚多。喻吉三、席砚香由茅坦继进,尚无确信,而城中食尽已久,万难再支。本日接朱云岩信,抄呈台览。不特下游之南陵、泾、宁视青阳之存亡以为存亡,即徽、池、浔、饶各属,实亦防不胜防。青失则贼焰骤长,即使刘、王、段、韩等仍如冬春之苦守苦战,亦在胜负不可知之数。眷言大局,忧愧曷已!前调霆军回援皖南,据报于十二日自金陵拔营,断不能赴青阳之急矣。临淮唐帅一军,自七月二十二日普、张各营自怀远溃退后,伤折颇众,军械全失。苗逆复往攻蒙城,故临淮老营得以偷安旦夕。然饷绌兵单,终虑难以图存。来示谓江、席宜进攻石、太,与浙军步步联络,俾左帅得以次第肃清浙西,良为三省至计。惟贼数太多,官军大支活兵太少,其野战十分可靠者尤少,纵使青阳幸而解围,而下游无食可谋。群贼之回宁、广、湖州者,其偶然也,内犯饶、广腹地者,其本心也。弟之约旨卑思,不敢遽规广德者,盖有鉴于去夏之覆辙耳。

  厘局各员,台端固执谦退,不置可否,弟现派至江西办厘者已至十五员之多,日夕兢兢,常恐用人不当,不特贻害商民,亦必有损吏治。厘卡之争端,何一不与州县相交涉?不敢求一一稽查,但求于声名最劣者,以片纸见示,立即撤委,则惠我多矣。顺问台安。

  再,密启者,接奉初十日大咨,以蔡道将九江关洋税三分匀解一案咨商迅复。查蔡关道于七月二十八日陪冯展云学使坐轮船来安庆,在何小宋处小住三日,初一日冯、蔡与彭雪琴同赴湖口。蔡道在此面禀公事三件:一言京米太少,江西本届须解漕米进京;一言九江洋税可以三分之二解江、席,一分解安庆;一言茶叶落地税洋人纷纷不服,且华商于落地税之外,别无厘税,洋商于落地税之外又别有子口税,亦不公允,宜将新章更改等语。弟比答以京米、洋税二者,须禀抚辕;洋税尚可函禀,京米必须进省面禀。至落地税新章应改之处,准由该道禀请酌改,但须与前次贴出告示不相矛盾等语告之。三十日,渠来禀辞,弟又嘱其晋省禀见阁下,是蔡道归浔后即行晋省之说,敝署人人知之,彭、冯二公知之,九江府县知之,不知南昌有所闻否?又不知厥后何故中止三分匀解?在渠以为遵旨办理,然既未面禀,又未奉批,情理殊不妥叶。渠之申报,弟尚未批,当即批令以后尽解江、席,不解安庆,其现已解到之万五千金,敝处亦可徐解江、席,如昨日解米二千石之类,亦可抵也。此案孙署司之初详,蔡道之申报,弟与阁下之奏咨,四者皆有参差不符之处,谕旨亦作调停之词,弟若备咨奉复,恐稍着斧凿痕迹,故以密函布复,恕不另咨。

  又,大咨中“万难恋栈”一语,似有引退之志。自台端莅任江西,劣员淘汰将尽,仕途为之一肃,门包供应,省垣绝迹。若旌从去位,则继之者恐难如此弊绝风清。即主兵如段、韩、屈、王等,皆能竭诚效命,客兵如刘、王、江、席、李等,亦感激无间言,若另易他帅,亦难必众军之用命。弟忝附同舟,窃欲代皇上一为挽留,代百姓一为攀辕。可否涵纳众流,同支危局,伏候卓裁。

  复严仙舫 同治二年八月二十二日

  自伪忠王窜扰江北,迭攻石涧埠及庐、桐、舒、六,均以坚守幸完。该逆连不得逞,折而下窜,官军乘胜攻克巢、和、二浦,并攻九洑洲,下之,江北一律肃清。方意事机大顺,即金陵老巢,或亦可图,不料苗逆复叛,陷踞怀远、寿州,全淮震动。大江以南,则黄、李、古、赖诸伪王由江右下窜,围我青阳,援尽粮绝,万难保全。而宁国、泾、芜诸城,势必处处吃紧。皖南被兵最久,白骨如麻,屠人互市,或百里不见炊烟,而群盗纵横,方兴未艾,不知皖人何辜,遭此奇劫!贱子不幸,膺此艰巨,譬操坏舟而行大海飓风之中,日引月长,靡届靡究,先生将何以拯我也?武赞臣新军效力桑梓,义不容辞,第不知新集之卒,少有纪律,不扰闾里否?贱躯粗适,舍弟金陵一军,尚属安稳,贱眷拟于今冬来皖,一图聚处。附告以慰垂注。

  复李申夫 同治二年八月二十三日

  喻军能在鲢鱼山扎定,而钧军不能在袁桥扎定,喻镇十八日之得处安在?贵部十二日之失处安在?此等须切实讲求一番,不可疏略看过。行军以失陷营盘为大辱,罗、李诸公以比诸妇人之小产损胎,言失陷一次,后即惯陷而不以为耻也。江、席已至茅坦否?闻贼有回援苏州之说,青阳或有一线生机。春霆十五六等日由燕子矶渡至北岸,日内当可渡至南岸,渐上芜湖矣。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八月二十六日

  娄门之贼昼夜扑我新营,程部轮班堵击,卒保万全,从此围攻苏城,益有把握,至以为慰。此间青阳围困,数年所仅见,申夫部下陈、郑两将,十二日于袁桥扎垒,被贼扑陷。喻吉三于徐村扎营,幸已扎稳,二十四日约江、席二军进薄城下,不知能解此重围否?春霆病体渐愈,其全军调援皖南,先渡而北,复渡而南,日内可至芜湖,能保芜、宣、泾、南等城,大局或不决裂。苗逆猖獗日甚,蒙城危在旦夕。都帅已派兵二千援救临淮,寄谕复催富公亲往,李良臣亦带五千人赴临,与苗决战,人数实为不少。惟一国三公,心志不齐,义帅复布置多疏,恐皆非苗逆之敌,思之忧悸无已。来示以扬军宜及时淘洗,良为至论。惟眼前人才缺乏,富公专任扬防,兼顾临淮,果能大过都帅否?敝部别无独当一面之才可以荐达,阁下所稔知也。即江北货弃于地,亦无一好手可以前往经理,遂令滴滴归公夹袋中。如有其选,不妨破格会保,敝处所以诸事因循,只为无贤可举,此心极不忘耳。

  复孙筱山 同治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接到惠函,知幼丹中丞奏请开缺,已将关防送交尊处护理。顷又奉赐书,已派文廉访兼署,以粮台、厘局不能兼顾,欲敝处派员接办。范云吉到此,已逾一月,询及与阁下金石至交,久欲令其赴江会办台局诸务,因渠欲将此间公事推寻端绪,讨论是非,是以未遽成行。今贵处既相需甚殷,即当请云吉料理西行,大约九月半前可以启行。台局琐务,仍烦荩劳,与又石方伯妥为经理。幼丹兄玉体想已日就痊愈,勿药有喜。或因敝处调兵筹饷,措置多乖,抑或公牍私函,言词失当,以致贤者不得安其位,是皆鄙人之咎,愧歉何极!朝廷倚畀柱石,计日必有温旨慰留。弟昨亦有密函,略致挽留之忱,不知可勉强絷维否。此外是否别有拂意之事,便中尚祈示及一二。

  复郭意城 同治二年八月二十九日

  青阳被围,已愈一月,米粮久尽,掘食野草菜根。守将朱云崖久病,不省人事,营官七人,病者三人,死者一人。以为万难幸全,幸江、席、李、喻四军于二十七日力战,破贼垒数十座,立解重围。临淮及各路军情,详于二十七日奏调金逸亭夹片之中,想邀荃览。淮南盐务,先办江西一岸,大致粗定。筠仙亲家有一缄,条具盐务近事,抄呈尊览。此间新刻护照,亦附一张备查。其详细章程,须俟奏定后,用公牍咨湘也。两湖一岸,须南坡翁到此,再行商办。其郴、桂、粤盐侵入淮引地面者,似应于东征局酌加厘金,以重邻私之税,收复淮引之地,已札饬县丞梁葆颐禀商东征局,前往察看,尚求阁下体察情形,主持一切。既以税邻保淮为题,自应在于淮引界内议加,不可于郴、桂、粤引界内议加。

  梁葆颐者,梁笔珊、俪裳两编修之胞侄,于尊府丁酉、甲辰皆有年谊。其家昔年鼎盛,即敝联中所谓“八年九子四登科”者也,近则凋谢略尽,无以谋生,国藩恻然悯之。又因该员轩爽明敏,似一有用之才,故予其到省之便,特派此差,俾得修谒哲匠之门。或可因材陶铸,渐有成立,则梁氏门户,实有赖焉。黄庆之夫人张氏,已派吴大安送还湘阴,函托阁下与贞阶照料一切。夏令若全无处分,鄙心窃不能平。刘德亮之妻另继一事,敝处无从发端。若刘宅来此告状,则可批准咨查,或由湘帅访拿族痞,亦可结案。安庆所存铜炮,废者三十七尊,共重万四千余斤,将留为火药局铜轮之用,不能解湘,计铸钱不满三千串,亦无甚裨益也。

  复毛寄云制军 同治二年九月初三日

  奉到衡州惠缄,敬承一切。驳议固本四镇一疏,义正词严,浩然之气,不可逼视。弟近日破觚为圜,久不进此侃侃之论矣。

  青阳被围三十八日,掘食草根蔬粥。二十七日,江、席、李、喻四军合力大战,尽破贼垒,立解重围,皆阁下决令江、席舍粤从皖之赐也。此外各路军情具详二十七日调逸亭奏片之中,另牍咨达冰案。现令江、席、朱、李等由石、太、旌德进规广德,鲍军由宁国进规建平。两路得手,即可会趋东坝,与浙师成合龙之势。惟各军久病积劳,纷纷请予休息,失此时势,恐冬令水涸,炮船难入,机会难逢,又不能图东坝矣。

  任镇星元即日当调令来此,由湘赴粤,在湘需用之资,阁下以一函托恽帅暨意诚诸公,自可呼应灵通。忠都转尚未到苏,筠帅已奏派许次苏代理。黄南翁予二十五日始抵武昌,计重阳后乃可会晤。

  京米一事,恐仅有湘省实解米石,江西与湖北均经奏明不征本色,明年太仓奇绌,正不知何以支持也。相去日远,南望怅然。

  复陈作梅 同治二年九月初六日

  承嘱鄙人以全力经略淮扬,大处着笔,诚为名言至论。惟先哲称引“利不什,不变法”,国藩则谓人不什,不易旧。都、吴、冯、乔诸公,固亦不厌人望,然环观目前人材,求所以易之者,其材德果能什于诸公乎?抑能倍蓰于诸公乎?杨、彭之意,皆欲终老水乡,不复请观它乐,即临之以朝命,强之以其所不欲,而位置何席,亦未敢必其远胜前人。此外则黄茅白苇,弥望皆然,虽楚而未必有材,未郐而已觉无讥。在皖已多苟且迁就,安能更谋淮扬?非国藩甘学赵、孟之偷药,笼中空无一物,毛羽不丰,固不足以语高蜚也。

  顷略整顿盐务,试行西岸,拟由西岸而推及楚岸,由盐务而推及厘务,次第更张,盈科后进,至于汰其骄惰而实以朴勇,惩其贪劣而易以悃幅,刻尚未遑及此。敬闻高论,铭刻不忘。

  复沈中丞 同治二年九月十九日

  接奉八月二十七日复缄,敬悉前疏计日将奉温旨,上感君恩,下怜民望,知仁人必有不忍决然者。鄙人无状,亦窃附诸绅耆之列,一致攀辕之忱,想鉴之也。

  味根日内来皖城,谈及渠与研香新构嫌隙,难以合军,研香亦禀请回籍养病。弟以诸军势均力敌,不相统属,恐一经轻进,不肯回顾,因与味根熟商,请其打破石埭后,即行回驻石门、洋塘一带,保江西之藩篱。盖苏、杭贼势穷蹙,必难久踞,舍皖南、江西别无可窜之路。一旦有事,饶州有江、韩两军,景镇有段、王两军,庶几有备无患。研香去志颇决,弟慰留之。如果肯留江、皖,则或驻建德,或驻枧田街,请卓裁预筹见示,以便会同饬遵。

  弟于厘务力求整顿,盖实出于不得已。至于扰累商民,大拂公论,则弟亦不敢出此。所虑卡员奉行不善,流弊日多,来示欲派大员坐局,聚精会神,顷派范云吉赴江,敬求随事训迪,于卡员劣迹,一有所闻,即告云吉惩究。是乃台端所以惠爱商民,亦所以匡助鄙人也。

  漕改本色一案,尊疏中“限以成例,官无可赔;准其实销,费无从出”四语,最为破的之论。连日与黄南坡熟商,天津采买商米,毫无把握,有米时二三两可售一石,无米时十余金不能觅一石,欲求大宗数十万石,则断不可得。必须由东南疆臣运解,乃可不误要需。弟因拟一疏稿,将漕船、屯丁等大政一并陈请更张。兹将拙稿抄呈台览,拟于日内拜发。此议若行,则江西拟解漕折银若干进京,均可改为米石。如拟解四十万银,则可改为十万石米;拟解二十万银,则可解五万石米。每石到津,统计不过四两一钱,弟疏称四两九钱,从宽言之也。尊疏所复者,系复户部与麒、丁等之议,其户部与崇厚、华祝三之议,阁下尚未复奏,可否于复奏时,即照鄙议雷同出之?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九月二十日

  忠、侍皆赴苏州,黄老虎自青阳退后,已回湖州,恐其归并苏属,则尊处愈形吃重。望坚嘱前敌诸军,但图自守,不求进取。如其汛地太多,守兵太少,则攻苏之兵亦未尝不可暂行撤退。《传》称:“战,勇气也。”而以“彼竭我盈”为决胜之机。贵部战无虚日,胜不绝书,恐亦将近再衰三竭之候,而贼当屡挫之余,积愤难遏,不可不加意戒慎。国藩败挫多年,慎极生葸,常恐一处失利,全局瓦解,心所谓危,不敢不告也。闻贵处各统领骄气日深,士卒骚扰日甚,声望远逊于去年,而季、荃与潘观察尤为人所诟病。不知传闻失实,抑或微有端倪?尚祈悉心体察,反复申诫,保全令问。至幸,至幸!

  黄昌岐久不赴淮,在沪又不得力,杨、彭两帅均大不以为然。顷将两处来信抄示。昌岐檄令即日赴淮,再迟不能不参,幸亮我苦衷也。厚部战守远胜雪部,国藩久已知之,即质亦较胜于昌,然统带十营,则均不甚称职,再钉多船,尤可不必。近日尊处与舍弟添募甚多,鄙人殊以统领者不称多辖为虑。拙性拘谨,每见高掌远蹠而致疑耳。

  白齐文再出投诚,自是汉人之畏洋兵,或可少息。幼丹告病,此间两函挽留,温诏亦必慰留,当不致恝然也。顺问台安。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九月二十五日

  来示“度贼所必至,甫到急击,不宜过于迟回”,正中此间诸军之弊。即如青阳于二十七日解围后,乘胜锐进石、太,古、赖诸逆实无固志。乃江、席以病卒太多,苦求休息;朱以病重求假归;李、喻以孤军人少,不能独当一路;席又以与江龃龉,引疾谢事,坐是迁延,至今未进。石埭去青阳仅八十里,玩寇弥月,而六、颍、固、安诸军,其情形略与此相类。军兴日久,诸将视贼如先世之夙债,得偿固佳,欠亦不恶,催之不动,责之不畏,敝部观之,殆无可以平贼之理。沪军较敝处锐气稍胜,然闻骄矜特盛,扰民亦习为固然。顷以一书规讽少荃,未知能否整顿。贵部徽、祁刘、王两军,其气习远过敝处,不知蒋、魏诸队又复何如?江、席、李、朱辈自以由旌德进剿广德为不易之理,近观其气象散漫,行止迟疑,恐缓急不能应手,已与味根商定:石、太克复后,江军回扎石门、洋塘一带,以保江西藩篱。席军或驻建德,或驻枧田街,已函商沈幼帅,俟复到再定。非弟之姑置广德,不愿与浙师合龙也,深入而难期有功,则不如退守饶、景,保全江西之为愈也。尊处兵力本单,规取杭会,万难再顾江、皖,然饶、广、徽州,处处关系贵军粮路,刘、王二军仍望在此三府附近周旋,所以惠江、皖,亦即所以保浙疆。敝部所调度者,不特江、席保饶,即朱、李、喻三军亦皆可徽可饶,决不由池、宣一意进取也。

  闻京仓需米至急,弟顷议复户部崇厚筹备京米一折,抄咨冰案,如有不妥叶处,祈指示。浙江今年是否可办米若干石?若照上海商捐之案,则明春举办尚不为迟,若浙力不能,则沪当竭力图之。

  致严渭春中丞 同治二年九月十四日

  弟于二十二日复奏户部议崇厚盐漕一案,兹抄稿咨达冰案。闻京仓需米至急,吾辈为三江两湖之疆吏,在今日犹可勉筹一二之时,特以部价仅一两三钱,而外间运米一石所费在三倍以外,故虽以阁下之公忠体国,而不能不因此缩手;即幼丹中丞之贤,亦因此而不敢办米。弟将窒碍情形一一说出,请特旨准其报销,则外省无赔累之苦。至于由鄂至镇江,由镇江渡海汊至沪,本不易易,弟设法帮同递运,若沙船能至镇江受兑,则鄂船尽可解至镇江,并非难事。承平之世,江督本有护送漕船之责,弟之设法递运,亦属分内之事,不敢揽,亦不敢推也。天下虽大,如鄂之富强足以自立者,能有几省?如阁下与秀相之力顾大局,忧国如家者,能有几人?若湖北不能解米,虽谕旨勉强俞允,究失朝廷之望。望台端与秀相熟商,筹解京米若干万石。户部议崇厚之折,二公本应复奏,弟此折必有寄谕到鄂,亦应复奏,尽可归并一疏。闻湖北漕折银应解京者不足二十万两,即全数办米,不满五万石。合米价、运脚统算到津不过四两一钱可办一石,弟折中每石四两九钱,系于格外从宽打算。若能劝捐商米数万,凑成十万八万,则妙矣。先此奉商,即日再当函商秀相。敝折中有不妥之处,求指示为荷!

  致官中堂 同治二年九月二十七日

  京仓需米至急,弟昨二十二日复奏户部崇厚筹米一案,业经咨达左右,是否有当,伏乞指示。以湖北历年之力顾大局,阁下平日之公忠体国,纵使鄂省不解京米,圣主必不见责,然究竟稍失朝廷之望,且非老兄忠荩之本怀。户部议崇厚之折,阁下例应复奏,弟此疏亦必有寄谕到鄂,尊处似可并案复陈。湖北应解之漕,折银闻不足二十万,渭帅疏中言部拨十五万,若改解本色,则不满四万石矣连米价、运费合计四两一石可以到津,弟疏称四两九钱,乃宽为地步也。必须筹捐数万石,凑成十万或八万石,庶与鄂中平日之魄力相称。俟尊处办有头绪,弟当设法代为递运。盖承平之世,江督本有催运楚漕之责,分内事也。

  淮盐运楚,拟于汉口设督销局,派厉、盛、黄、杜总办,郑君荣封随办,不裁公费,不减厘金,不禁邻私,总期无损于鄂饷,而有益于淮鹾。俟章程粗定,再行详商。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十月初二日

  闻尊恙日益增剧,旁皇忧悸,亦不欲以军中琐务相告。兹于十月朔日李星泰来,云得见台端,并无增剧之说,健饭尚如去年,稍慰鄙怀。

  此间近状平安。舍弟在雨花台将城外东南各贼垒攻破将尽,接济渐渐可断。青阳亦于二十七日解围。临淮虽急,近得富明阿带四千人、李世忠五千人往助,足以自存。惟蒙城粮尽援绝,决难幸全。蒋、毛、周诸军分守六、霍、颍境,当无他虞。成武臣一劾之后,牢骚偃蹇,不复约束勇夫,以致固始官民大有怨讟。渠请病回籍,未便批准,专待逸亭来此,调停补救。计贵部曲在此者,萧、周、朱、唐,公私差为顺遂;蒋、毛则以饷项太绌为苦,尚无他怫郁之处;成则前此功绩最多,近来名望最劣,事机亦最滞。然鄙人当谋设法疏通,阁下安心养疾,切不可稍劳廑念。

  复左制军 同治二年十月十六日

  古隆贤投诚,收复石埭、太平、旌德三城,宁国县之贼不击自遁,高淳、建平之贼亦以投诚收复,东坝则半降半剿,夺此要隘,广德郑贼酋亦有献城之说,气机颇为顺适。惟群凶皆未就戮,遣散亦复无多,终非了义。现将各城分派守兵,另牍咨达冰案。广德及宁国县皆应有重兵驻守,惜力量不足,广德仅以洪容海拟之,宁邑则竟无防兵,尚不能与雄师合龙。舍弟锐意图合金陵之围,然闻城中米粮尚足,贼气尚固,似须苏、杭全克,各路云集,乃可徐图耳。

  蒙城又得解严,殊非意料所及。苗逆逼胁各圩,因诛求太酷,群起叛苗。李世忠亦发愤以剿苗为己任,僧邸亦统师南伐,淮事或不至决裂。

  淮南盐务,近亦稍稍整理,先办西岸,次及楚岸。淮鹾行楚,竟不能不听鄂人抽厘,盖如厚庵全军,希庵四部皆食楚饷而剿江贼,皆取给于厘于盐。今夺回淮南之引地,堵截川、粤之私盐,彼骤失百余万之厘,起而力争,情也,势也。故议行淮盐而仍输鄂厘,加邻私而不禁侵淮,尚不知果有裨益否。景镇、河口之厘日旺,由公委任得人之故,自无疑义。顾二处之旺,谓他处之衰为有所侵占,弟却无此疑团,即阁下自恐有侵占,弟亦了不记忆。

  幼丹于初三日接印复位。广东高州之贼闻已歼灭,东南其果有豸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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