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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客诗


  其一

  有客有客来洞庭,驾罔象兮骖奔鲸。
  千家含景双龙精,玲珑七窍罗天星。
  莫邪出匣铿有声,一鸣一止三千龄。

  其二

  有客有客来西域,龙高昂兮颈雌霓。
  腹如巴蚺凤非翼,口牙夜光集月魄。
  奇声劈山椎霹雳,道人因之写胸臆。

  其三

  有客有客来象山,渡青海,飞龙湾。
  陪道主,登玉坛;
  吐星宿,呈琅玕。
  出入爪甲冰雪寒。
  号鬼母,惊神肝,一声吹裂虎豹关。

  其四

  有客有客来文山,如金如铁坚非顽。
  文山颓,不可攀,留尔亦足消群奸。
  静以安,方以直;
  带苍玉,佩文石,文星灿然守玄默。

  其五

  有客有客来赤城,碧梧风裁光珑玲。
  音含太古文七星,直如赤丝清如冰。
  洗秋壑,鸣秋声,金舂玉应和以平。

  其六

  有客有客来滈池,皤然其腹蠢以痴。
  曾太古,春风知,至今面肉凝如脂。
  祖龙朽腐不足奇,和风自活千年枝。

  杨维桢七客者志:抱遗老人尝得断剑于洞庭湖缑氏子,炼为笛;又得古琴于赤城,相传贾师相故物;得胡琴于大陵吕氏;得管于杭老宫人所,云宋道君内府物;又得玉带砚一,古陶瓮一,砚为文文山之手泽,瓮为秦祖龙藏中器也。既而辟一室以居六者,老人时燕居其中,六者皆以客遇之,而又命之名焉。以铁笛形如龙状,而声如龙吟也,故名之曰「洞庭铁龙君」。以胡斛声相近,琴又主于律,口噤以珠,而声又如贯珠然,故名胡琴曰「西域斛律珠」。以象出于象山,而以其齿为管,管又同于筒,故名之曰「象山管氏筒」。以古琴有焦尾材,又声如秋声,故名之曰「赤城焦氏秋」。砚本石,而玉带文,且出文山氏,故名之曰「文山玉带石」。古陶出于滈池君之墓也,盛酒于中,经岁不变,而折花其中,又能自葩实不死,故名之曰「陶氏太古春」。书洞庭,书西域者,纪异也。书文山者,尊忠臣也。书筒管而不书道君,书秋声而不书秋壑,书太古春而不书滈池君,以其所遇非其主也。老人古之廉士,今之怪奇人也。以不遇于世,又自客六者之间而七焉,总而颜客之所曰「七客者之寮」。客主道人,而道人亦以客自目,盖相忘于六者之间,不知主为客,客为主也。说光阴者,谓百代过客。人托一室于宇宙之内,虽亦客耳,人于形骸之外,有主客之分,是以物我相形,而闲闲之智,詹詹之言,锋然而起,惟达者不与物竞而与化往来,至我忘物物忘我,主客何有哉?道人既自志,而且歌六客之诗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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