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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故太师户部尚书夏忠靖公遗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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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孟子有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予尝历考古昔圣贤之生,皆本于气化之盛,故自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年,自汤至于文、武亦五百有余年。盖天地清明浑厚之气,运于亭毒之表者,久则有时而漓,故必积之之久而后复盛,盛则圣君贤相出焉,盖天地实生之也。自文、武之后七百余年而始有汉高祖,自高祖之后又七百余年而始有唐太宗。高祖、太宗虽不足比隆尧、舜、汤、文,当时佐命之臣虽不足以拟迹周、召,然君臣同心,以成正大光明之业,庸非天意乎? 自唐太宗之后,更五代之乱,朱梁、石晋、刘汉、郭周簒弑相承,而贞元之气,其漓也甚矣。天丑其德,而圣君贤相不出于其时。至越千余年,而后我太祖高皇帝生焉,复二帝三王之盛,而无汉高、唐太之杂霸。当时佐命之臣,固非一人。若故太师户部尚书夏忠靖公,尤其杰然者也,非应期而生者乎? 乔新生也晩,不及拜公之舄履,而尝闻先公言,公为尚书时,先公为御史。永乐二十二年,雷震奉天殿,下诏求言。言者多云建都北京非便,而主事萧仪言之尤峻。太宗震怒,加以极刑。时六科十三道上言者,多云“朝廷不当轻去金陵,建都于燕,故有此变。”上曰:“方迁都时,朕与大臣密议数月而后行,非轻举也。”言者因劾大臣,上命言官与大臣俱跪在午门前对辩。时都御史陈英等迎合上意,且谓昔日不谏有罪,抗言御史、给事中、白面书生,不知大计,宜加重罪。日将午,上命侍臣出至午门,问大臣与言官对如何?众皆哗然,啐骂言官妄言。公独从容奏曰:“御史职当言路,给事中朝廷耳目之官,况应诏陈言,所言皆当。臣等备员大臣,不能协赞大议,臣等合当有罪。”侍臣入复命,上仍命出再问,公对如初。天颜悦怿,遂传旨令各回衙门办事,而言官无一人得罪者。众谓非公之言,则又将有萧仪之诛矣。公心存忠孝,无时忘之。 当洪武之末,尝巡抚福建,所至问民疾苦而惠鲜之,询吏治得失而进退之,其琐屑细事则悉付之有司,官民皆安焉。尝出漳州北门,见有旧塜将颓者,问诸左右,或对曰:“元达噜噶齐德哷默色之墓,守死不降,民哀之,故葬于此。”公曰:“忠臣也。”命有司伐石整其坟,树碑而表之。他日往福宁,见道傍一草庵,敝陋殊甚,而洒扫洁净。问左右,或对曰:“此元福宁尹王伯颜与其子相及子妇潘氏死节于此,民既葬之,又作草庵以祀焉。”公曰:“伯颜死于忠,其子死于孝,妇死于节,无愧卞壸家矣。”遂命知县迁其主入佛寺空屋祀之,且设祭焉。公之惓惓忠义,已见于此矣。 及自福建召还,太宗皇帝欲大用之,忌者或沮之曰:“彼建文用事之臣,岂宜寘之高位?”上曰:“夏某父,皇太祖之臣也。彼忠于太祖,故终于建文,又岂不尽心于朕哉?”历事太宗、仁宗、宣宗,其盛德大烈,有补于国家者尤多,其详已见于杨文贞公《神道碑》及国史有传,足以不朽矣。乔新后生小子,不敢赘一言以取不韪之罪,谨述闻于先公者于末简,以信孟子之言,俾后世有考焉。先公又言:“苏文忠有言:国之将兴,必有世德之臣,厚施不食其报,然后子孙能与守文之主共享太平之福。” 公历相四朝,其所施厚矣,享其荣名盛福者五十余年,而天之报公亦不薄矣。其子太常公有文武才德,宜与公世济其美者也,然位不满其德。其孙叅议君好德而文,其名位所就,勋业所建,以名世者,未可量也。他日跻大位,建大勋,而与伊尹、伊陟继美有商者,其在兹乎!乔新既顿首以为皇明贺,又拜首以为夏氏庆。 弘治庚申六月,资政大夫、刑部尚书、广昌后学何乔新谨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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