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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夺姘头恶少行劫 抄小货帮凶坐牢(2)


  正在这时候,两个穿和服的暗行警察,走到章筱荣跟前,行了个礼,问贵姓,搭火车到哪去。章筱荣含糊答应几句,借着问刘应乾的话走开。那两人又到张绣宝面前盘问,张绣宝虽也说得来几句日本话,只是此刻心虚胆怯,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两人便不再往下问了,只立在旁边看着。章筱荣将衣箱交明了行李车,收了号牌。

  四人走出车站,正要去料理馆,只见一乘汽车飞一般的向火车站驶来,车上坐着八个警察。再一看,李苹卿和那小腹受伤的凶汉,都挤在车当中,早已看见章筱荣等,用手指给警察看。车还不曾停妥,齐跳下了车,向两边包围拢来。章筱荣知道逃不脱,忙吩咐张绣宝抵死咬定李苹卿拐逃,不可松口。警察见章筱荣衣服齐整,指上钻石戒指放亮,容貌不见凶狠,不像个强盗的样子,便将下车时勇气收了许多。大踏步走过来问道:“你等是从须磨来的么?”

  章筱荣点头道:“我等是刚从须磨来。”

  警察指着李苹卿道:“他二人来署告你等开枪行劫,你等不能走,同到署里去听候审讯。”

  章筱荣在车站上不便辩白,向谭、刘二人道:“你二人到署只管实说,我决不连累你。”

  二人不想同去,李苹卿与那凶汉哪里肯依。警察见人多,汽车坐不下,只两个警察监着上车,余人都步行回署。

  汽车将一干人载到警察署,署长因案情重大,登时出来,教他们各写了年龄籍贯,及住在地点。先提张绣宝一个到里面小厅上,署长坐在当中交椅,翘起一嘴胡须,用手慢慢的摸着,令张绣宝就旁边小椅坐下。问道:“李苹卿是你何人?”

  张绣宝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他。我前夫张某在日和他是朋友,前夫去世后,他屡次调戏我,被我拒绝了。后来我嫁到现在的丈夫章筱荣家里,他又时常趁章筱荣出外的时候,来我家想行无礼。不料前月某日绝早,李苹卿亲率两名凶汉,驾一辆汽车,打开门用手枪威逼我上车,并抢了两口衣箱,三人一路监着,由火车到须磨住下。直到前日,我才偷着写了封信,寄给我现在的丈夫章筱荣,求他来救。章筱荣今早同着两个朋友,到须磨寻着禁锢我的所在,正待施救,李苹卿拿出手枪来,向他们击了两下。我当时在楼上,听得楼下有决斗的声音,至如何决斗,我不曾见,须问他们。”

  署长点点头问道:“章筱荣开枪没有?”

  张绣宝道:“我只听得李苹卿在楼梯上开枪,章筱荣开没开我却没听得。”

  署长教提章筱荣来。即有一个警察将章筱荣带到,在张绣宝对面小椅坐下。署长指着张绣宝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章筱荣毫不思索的答道:“是我新娶的妻室,被李苹卿拐逃的。”

  署长道:“娶过门多久了?”

  章筱荣道:“半年。”

  署长问:“李苹卿如何拐逃的?”

  章筱荣将那日下女说的情形述了一遍,接着说不是接了张绣宝的信,至今还没有下落。署长复问了问决斗的情形,章筱荣都据实陈说。署长教拿出手枪来看,章筱荣说在谭先闿身上。即传谭先闿上厅,只略问了几句。署长亲手退了枪弹,问哪一杆是章筱荣的。章筱荣随身带着许可状,拿来出对了那手枪的号码,指给署长看。署长数了数弹夹里面,满满的连枪膛内七颗弹,复将枪口凑近鼻端嗅了几嗅,没烟药气,就光线照了几照,也没烟屑,放在一边。拿起李苹卿的枪一看,弹夹内只有四颗,枪膛内一颗,枪口内有烟药气。

  知是开过的,便不去照,放下来,问谭先闿道:“李苹卿的枪,怎的到你手里来了?”

  谭先闿道:“我上楼的时候,他向我一枪,不曾打着,我已到他跟前,被我夺了。”

  署长向章筱荣道:“李苹卿拐逃你的妻室,你既知道下落,如何不去警察署告诉,要自己拿着手枪去劫夺?万一伤了人命,你该怎么办,你逃得了么?”

  章筱荣道:“我好好的妻室,李苹卿敢公然强夺,拐逃奸占一个多月,我既得了下落,一时情急,不暇思虑,我承认是鲁莽了些。要求署长办李苹卿奸拐的罪。”

  署长冷笑了声道:“两方面都可谓色胆如天!且将李苹卿提来。”

  旁边警察听了,忙带李苹卿到厅上。署长不待他就座,厉声说道:“你这奴才,奸拐章筱荣妻室,反告章筱荣抢夺,自己开枪打人,反告人开枪行劫,胆大妄为真到了极处。于今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有什么可辩白?”

  李苹卿道:“张绣宝人尽可夫,她自约我到神户居住,怎的谓之奸拐?这几日因小事和我反目,背着我写信给章筱荣,我不知道,章筱荣何尝是她丈夫。他等劈门入室,现有破坏了的后门,及下女作证。我由梦中惊醒,开枪自卫,打的是强盗,并不是人。如章筱荣确是张绣宝的丈夫,我便是奸拐,章筱荣便有向我问罪的权利。既同是一样姘识的,警察署就只能问谁有扰乱治安的行动,按法律治谁的罪。”

  章筱荣辩道:“你在本所拿手枪威逼张绣宝上车,并抢了衣箱逃走,你早已有了扰乱治安的行动。”

  李苹卿笑道:“我是有扰乱治安的行动,谁教你放弃权利,不向警察署告诉?你们将我同住的朋友小腹踢伤了,房屋也捣毁了,我还不曾清理,不知抢劫了些什么,请署长立刻派人同去勘验。”

  署长向章筱荣道:“张绣宝纵是你的妻室,被人奸拐了,你也不能是这般强夺回来。我警察署是维持治安的,谁破坏治安,即向谁问罪,没有丝毫偏袒的。我且派人去须磨勘验明白,再行判决,你等暂在署中等候。”

  说时,用手按了按桌上铃子,从里面出来一个穿制服的巡长,走到署长跟前举手行礼,署长吩咐了几句,那巡长转身对李苹卿道:“和我同去你家勘验。”

  李苹卿起身,用中国话向张绣宝、章筱荣揶揄道:“说不得委屈委屈,请你们去监牢里暂且安身。”

  几句话,只气得二人面红耳赤。想回骂两句,已跟着巡长走出去了。即有警察过来,引着三人,到一间土房里面。只见刘应乾正在那房中叹气,警察回身将一扇栅栏门反锁了。章筱荣看房中并没椅凳,只一块尺多宽五尺多长的木板,用几块火砖搁着,在那塞门汀地上,像是给人坐的。

  刘应乾埋怨章筱荣道:“你怎生说的,如何会坐到这所在来?这是监牢,你知道么?你图快活,我们拼死替你帮忙,帮来帮去,帮到这监牢里来了,还不知要坐到何时才能出去呢!”

  谭先闿见刘应乾是这般说的,也登时鼓着嘴,板着脸,做出不高兴的样子。章筱荣明知二人是要借此多索酬报,只得安慰几句,并答应回东京,每人酬谢一百元,二人才慢慢的露出些喜色来,说腹中饥饿难受,章筱荣走到栅栏门口,朝外一看,只见一个警察立在外面,便轻轻唤了一声,警察走过来,章筱荣从门缝里递了一张五元的钞票给他,请他派人去,不拘什么,买些点心来,警察接着看了看,点点头去了。须臾捧着一盒糖果来。章筱荣从门上四方孔中接了,打开教谭、刘二人吃,刘应乾吃着说道:“这一点点,也好意思买人家五块钱,监牢里的东西真贵。”

  章筱荣也不做声,也不去吃;只闷闷的望着张绣宝。张绣宝也泪眼婆娑的,望着谭、刘二人饿鬼抢食一般的在那里抢着吃,也没得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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