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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霍元甲表演迷踪艺 柳惕安力救夜行人(2)


  “死后地方人感他兄弟平苗之功,建了这大王庙,塑了他三兄弟的像供着,从来非常灵异。每次苗子叛变,凡是带兵平苗的官员,都得到大王庙虔诚致祭,并得请大王的神旗,随军行走。三个大王的旗色,各自不同,大大王的是白旗,二大王的是红旗,三大王的是黑旗;请旗的在神前祷告,用卦问是几大王同去,若是请了白旗,就很吉利,这番出兵,必不待接仗,苗子便可平服。请了红旗,就有打仗,但没有剧战。如请了黑旗,定有几场恶战。因为鸦溪的大王庙有这般灵异,于是贵州四川云南几省地方,有苗子的所在,多建了大王庙。数百年来,凡遇苗乱,统兵无有不亲自到大王庙行香致祭的。

  “有一次湘西的苗子叛变,常德提督娄元庆奉旨亲自率兵进剿,当出发的时候,照例到大王庙行香,并请大王神旗出征。偏偏请了黑旗三大王出征。全城的人民,听说请了黑旗,料知必有恶战,都为之惶恐不安;尤其是有子弟当兵的人家,多自以为是凶多吉少,竟至全家号哭。提督娄元庆,看了这种情形,就在大王庙许愿,如果打了胜仗回来,即亲自到大王庙上匾酬神。这次出征,虽然经过了几场,只是死伤不多,结果把苗乱平了。娄元庆自然感激大王,便做了一块金字匾,亲自送到大王庙去,并演戏三日酬神。在那时候,提督亲自到大王庙上匾,鸦溪地方,素来不是繁华市镇,平时没有戏班到那里去演戏;这时又有戏看,这消息传播开去,惊动了数十百里的人,都特地赶到鸦溪来,看提督上匾和演戏。

  “那杨大毛本藏躲在鸦溪,此时他跑到大王庙去看戏,也是杨大毛合该出头。当时木匠用扶梯木板在神殿上搭成一座台,爬上台去安放新匾;不知怎的木板不曾搭牢,两个木匠立在上面,同时跌倒下来。人既跌下,那匾也跟着掉了下来,不偏不斜的正打在两个木匠身上。木匠已经跌伤了,又加以匾压,当即鲜血直冒,不省人事。娄元庆见跌伤了木匠,自然甚为着急,鸦溪没有好外科医生,竟是束手无策。娄元庆见庙中看戏及瞧热闹的人多,便当众大声说道:‘无论何人,只要救好这两个受伤的木匠,我当酬谢一百两纹银。’杨大毛在人丛中听了,心想出头自荐,又恐怕因此自投罗网。

  “他在鸦溪有一个相契的朋友,知道他的心事,遂出面对娄元庆说道:‘现在有一个最会医伤的人在这里,能治好这两个木匠的伤;他并不要钱,不过他是贵州人,在贵州曾犯了案子,逃走到鸦溪来,不敢露面。若是军门肯加恩敉他的罪,他立时便能将两木匠的伤治好。’娄元庆问在贵州犯的什么案件?这朋友说,被人诬攀犯了盗案。娄元庆是一个粗人,满口答应,只要不是谋反叛逆的大罪,不问是什么大案子,都可以行文到贵州去,将案注销。

  “杨大毛既听了这如赦旨一般的言语,实时出来见过娄元庆,扯开自己的裤腰,对准两个木匠身上,洒了一泡尿,围在殿上看的人,及娄元庆都非常诧异!说人已受伤要死了,如何还对他身上洒尿?杨大毛也不理会,一面洒尿,一面口中念咒;一泡尿潮完,咒也念毕。把脚在地上一跺,喝一声起!两个木匠登时如睡梦才醒一般,张开眼睛向四处望了一望,彷佛不觉得是曾受了伤的,一会儿就立起身来,继续将匾上好。满庙看热闹的人,无不称奇道异。娄元庆更是赏识,不但行文去贵州销案,并带杨大毛到常德衙门里,要保举他做武官。杨大毛生成的异性,不情愿做官,后来又犯了盗案,充军充到关外。在关外十多年,也收了不少徒弟。

  “王子春的父亲,原是关外有名的胡子,绰号叫做王刺猬,就是形容他武艺好,身材又矮小,和人动手打起来,他遍身和有刺的一样,沾着便痛不可当。在索伦称霸一方,没人敢惹。开设了几处烧锅店,(不肖生注:烧锅是北方一种很大的营业,主要的营业是造酒,也可以寄宿旅客,并兼营典质借贷诸业。非有雄厚资本及相当势力、相当资望的人不能办。)所结识的绿林好汉极多。杨大毛也闻王刺猬的名,有心想结识,只因自己是一个充军到关外的人,又无人介绍,恐怕王刺猬瞧他不起。他到索伦以后,便不去拜访王刺猬,却租借了几间房屋,悬牌教起武艺来。凡是在索伦略有声望,及稍会武艺的人,杨大毛一一前去拜访,并说出因充军到关外,为生计所逼,只得凭教武艺以资餬口的意思来,惟不去访王刺猬。

  “一个南方的配军,居然敢到关外悬牌教武艺,尽管他亲自登门去拜访有声望的,怎免得有人前去与他较量。不过经了许多次的比赛,都被杨大毛占了胜利,威名传了出去,也就有人送子弟跟杨大毛学习。有几个给杨大毛打败了的把式,心里气忿不服,知道杨大毛独不曾去拜访王刺猬,便跑到王刺猬跟前进谗。王刺猬既是称霸索伦的人物,自是有些心高气傲;见杨大毛到索伦教武艺,名望资格在他以下的,都去拜访了,独不来拜访他,已是按不住一把无名火;无禁得加上许多人的挑拨,遂打发人去通知杨大毛道:‘这索伦地方是关外的,不是贵州所管辖的,不许贵州人在此地教武艺,限三天以内离开索伦;如三天以内不能离开,本日就得把所收成的徒弟退了,把所悬教武艺的招牌取了。’

  “杨大毛有意要激怒王刺猬,在未悬牌以前,就料到王刺猬必有这一着,当即不慌不忙的笑问来人道:‘你这话是谁教你来说的?’来人自然把王刺猬的名字提出来。杨大毛故意装出很诧异的神气说道:‘这地方还有王某来说话的份儿吗?请你回去对他说:他倘若是一个好汉,他教我退了徒弟,取了招牌,我一定照办。不过他也得即日把所做的烧锅买卖收歇,他不收歇,便算不了好汉。他自己知道要吃饭,却不许人家吃饭,这还算得是好汉吗?’王刺猬打发去的人,自然不敢争辩,回来还添枝带叶的说了一个详尽。王刺猬听了如火上浇油,立时就要率领得力的党羽,前去与杨大毛见个高下。

  “这时王子春才有十岁,已跟着他父亲练过五年拳脚功夫了,见他父亲这般生气,要去和杨大毛相拚,便对他父亲说道:‘依我看杨大毛到索伦来的举动,简直是安心要激怒父亲。据曾去和他打过的人说,他那身手快的如狂风骤雨,不要说还手,便想躲闪招架也来不及,父亲何苦前去与他相打。’王刺猬那里肯信呢。忿然说:‘我在索伦称霸二十年了,一双拳头也不知打过了多少好汉。他的本领如果比我好,我拜他为师便了,打一打有什么要紧。”王子春当然不敢再说。

  “王刺猬带了几个党羽,杀气腾腾的跑到杨大毛家里去,杨大毛吸鸦片烟,此时正独自横躺在土坑上过迷瘾。他有几个徒弟,在院子里练武艺,王刺猬率党羽闯进大门,杨大毛的徒弟一见就知道来意不善;刚待问王刺猬来干什么,王刺猬已圆睁两眼大喝道:‘好大胆的囚徒,到我索伦来教武艺,敢目空一切,叫他出来会我!’杨大毛的徒弟到里面打了一转,出来说道:‘我老师在里面吸大烟,你有事要见他,请到里面去。’

  “王刺猬便大踏步往里走,见杨大毛还躺在炕上不动,不由得更加生气;也懒得多说,跑上前打算拖住杨大毛的双脚,往地下便掼。想不到刚将脚握住,只觉得掌心受了一阵震动,身体不由自主的腾空跳了起来。幸始王刺猬自己的本领不弱,身体虽腾空跳起,但是仍能两足落地,身法不乱。定了定神再看坑上,只见握着的烟具,并不见杨大毛的踪影了。王刺猬自然觉得可怪,回头向房中四处张望,还是不见,乃问同来的道:‘你们看见那囚徒逃到那里去了?’大家都东张西望的说不曾见他出房门,说不定藏在土炕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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