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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汉简跋一☆


  制诏酒泉太守:敦煌郡到戍卒二千人,发酒泉郡。其假口如品!司马以下将卒长吏将屯要害处,属太守。察地刑,依阻险,坚辟垒,远候望,母(第一简)

  (上阙)陈却适者,赐黄金十斤。□口元年五月辛未下。(第二简)

  右二简书法相似。又自其木理观之,乃一简裂为二者。第二简“斤”字之半尚在第一简末,可证也。此宣帝神爵元年所赐酒泉太守制书。《独断》云制书“其文曰制诏”三公、刺史、太守、相,又云:“凡制书,有印,使符,下远近皆玺封,尚书令重封。”故汉人亦谓之“玺书”。《汉书·武五子传》元康二年,遣使者赐山阳太守玺书,曰,制诏山阳太守,。”《陈遵传》:宣帝赐陈遂玺书,曰“制诏太原太守”,《赵充国传》:“上赐书曰,制诏后将军,。”下文目为进兵玺书。则玺书之首,例云“制诏某官”。此简云“制诏酒泉太守”,则赐酒泉太守书也。案《赵充国传》神爵元年,先零羌反。遣后将军赵充国击之(《宣帝纪》在四月)。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屯兵在武威、酒泉、张掖万骑以上,皆羸瘦。可益马食,以七月上旬赍三十日粮,并出张掖、酒泉,合击罕、幵在鲜水上者。,于是即拜武贤为破羌将军(《宣帝纪》在六月),而以书敕让充国曰:“今诏破羌将军武贤将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将二千人,长水校尉富昌、酒泉侯奉世将婼、月氏兵四千,亡虑二千人。赍三十日粮,以七月二十二日击罕羌,入鲜水北句廉上1云云。后从充国计,兵不果出。均与此诏情事合。但此诏下于五月辛未(二十一日),尚在武贤拜破羌将军之前,此时酒泉太守即系武贤。又其时敦煌戍卒已至酒泉,武贤奏言屯“兵在武威、张掖、酒泉万骑以上”可证也。后从武贤大举之议,故敦煌戍卒二千人别以敦煌太守快领之。此时太守未行,故令司马以下与将卒长吏将屯要害处,受酒泉太守节度也。司马与将卒长吏皆统兵之官,将卒长吏即将兵长史。古“史”、“吏”二字通用。

  《汉书·百官公卿表》郡守有丞,边郡又有长史,掌兵马,秩皆六百石。”《续汉书·百官志》郡当边戍者,应为长史。”是边郡有长史,又称将兵长史。《后汉书·和帝纪》永元十四年五月丁未,初置象郡将兵长史官。,班超传》:“建初八年,拜超为将兵长史。”(《章帝纪》称为“西域长史,《班勇传》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遣长史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盖皆敦煌郡之将兵长史也。

  后延光二年,以班勇为西域长史,自是讫于汉末,常置此官以领西域各国,如都护故事。实则本敦煌郡吏,后乃独立,不属敦煌,然长史之名,犹郡吏之故号也。此诏乃神爵元年物,已有将卒长史。后汉谓“卒”为“兵”,故改称“将兵长史”,其实则一也。云“神爵元年五月辛未下”者,亦制诏旧式。《隶释·中常侍樊敏碑》所载诏书,末署“延熹元年八月廿四日丁酉下,魏下豫州刺史修老子庙诏,末署“黄初三年十月十五日□子下,木简有新莽诏,末署“始建国三年五月己丑下”,皆是也。此诏本下酒泉太守,其出于敦煌塞上者,盖由酒泉传写至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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