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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济辟王,左右奉璋


  其言辟王、周王者,盖周公之追称也。即依毛公以璋为祼献之器,亦诸侯之大璋耳。天子用圭瓒,诸侯用璋瓒,故考工记曰:“天子用金,诸侯用瓒。”瓒之为言杂也。柄用大璋,而以黄金为勺则杂,旱麓所谓“黄流”者是已。《书序》:“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瓒。”孔安国曰:“以圭为杓柄,谓之圭瓒。”则天子所赐侯伯者者,柄如圭而实亦璋瓒也。

  言奉璋而不言奉圭,初未尝言文王之用王礼矣。自为公羊之学者,言周先称王,后伐商。春秋繁露因谓奉璋为文王祭天于郊,不知郊之用玉,唯四邸之圭,而无如盘之瓒。若璋瓒,唯禘祀亚献则用之,而祀山川亦用大璋、边璋、中璋。郊祀则器用陶匏,荐用玄酒。大圭不琢以礼神,故《郊特牲》曰:“酒醴之美,玄酒明水之尚,贵五味之本也。大圭不琢,美其质也。”又曰:“至敬不飨味而贵气也。”

  周礼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肆献祼享”,而郁人、鬯人、司尊彝俱无郊祀之文,则郊异于宗庙,无祼鬯之礼,而何用璋瓒为?璋非祭天之器,乃据此奉璋之文,诬文王之受命而郊,其妄明矣。旱麓之诗曰:“瑟彼玉瓒,黄流在中”者,言黄流,则亦璋瓒而非圭。毛公既误以玉瓒为圭瓒,郑氏又误以圭瓒为青金外、黄金勺之璋瓒,乃云“王季有功德,受此赐”,而于此诗之笺,复引宗庙之祭,王祼以圭瓒,亚祼以璋瓒乱之。虽较董仲舒郊祀之文差有典据,而不知诸侯之璋,形如天子之边璋,妄以王礼施于侯度,既使文王有改玉之嫌,而董、班、何休因谓文王行南郊见帝之事,附会其质文三统之邪说,使后世奸雄妄干天步,其害名教、启祸乱,亦惨矣哉!朱子力辟公羊之邪学,而集传于此又屈从郑氏之说,则亦簸扬之未精也。

  且亚献者后也,其奉璋者世妇、外宗也,非髦士所得左右,而亦非辟王之所有事矣。况此《诗》一未及祭祀之事,而下云“周王于迈,六师及之”,则此璋者非祭祀之大璋、璋瓒,而起军旅之牙璋也。以牙璋而误为璋瓒,因璋瓒而混为圭瓒,因圭瓒而指为郊祀,展转失真,遂以诬文王之僭王号而祀南郊,毫厘之差,不但谬以千里矣。扬雄曰:“僭莫差于祭,祭莫大于天。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若文王未称王而言六师,郑氏谓“殷末之制”是已。文王专征而可有六师,殷之所许以侯伯而用圭瓒祭帝于郊,亦殷制乎?文王而郊,用天子之圭瓒,何以称为至德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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