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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所与守天下者,军也,军所尤重者,北边、南瘴之屯戍也,城堡之哨瞭也。天子倚边军以固天下,三军倚瞭哨以决死生,自非与将吏同心以效忠於国者,不可以此委之,明矣。乃自充军之例兴,杂犯死罪,若流若徒,皆以例发充军。军舍武职有大罪则调边卫,边卫有大罪则发哨瞭,是以封疆大故为刑人抵罪之地,明示阃外之任为辱贱投死之罚,督制镇将且为罪人之渠帅,如驿吏之领囚徒,国家之神气,几何而不沮丧乎!且其人既已奸宄,幸脱於死,而无惜廉耻以告乡里之心,无保井庐以全亲戚之念,其不叛不逃,复何顾焉!其尤黠者,甘心延寇以快报复於一朝耳。本死地也而使之乐,本劳地也而使之劝,本险地也而使愿者处之以保其贞,乃可令兵亲其将,而以躯命报恩礼!正当於民间拣选有志行者,奖以荣名而使之为兵,於腹里屯卫拣选有志行者,奖以荣名而使之居边,於边军拣选有志行者,奖以荣名而使之瞭哨,人慕荣名,然后上下相亲而乐为之死。彼罪谪戍边,秦、隋之所以速亡;刺配军州,宋之所以拱手而授天下於口口,而何效焉!÷惟合万国以享帝、享亲,则编甿皆所应效。太常寺所需,当责之户口田亩,土产者征本色,非土产者徵折色以和买。自外则米、麦以供禄饷,为农民听应输,次则棉绒、豆料、丝麻、牲口、柴薪,旧制柴薪及捷柴夫伛责之畿南北、山东、山西、河南,亦为不均。可均派天下之户口,枣、茶、竹、漆可派之园林。此外凡国用所需,若皮张、弓箭、翎毛、蜡油、颜料、铅、铁、筋、角之类,皆商贾之所居盈以射利者也。田野之民,辛苦以采畜之,虽有余而市之,亦以供终岁之用而不足,商贾坐而邀其利。乃自一条鞭之法行,而革税课河泊所官之税务,尽没其从出之原,概责之地亩,抑本崇末,民日偷而国日贫矣。盖农民愿懦,责取之也易,商贾黠狡,责取之也难。悉举国用而胁蚩蚩之氓以输将,其始具列名目,虽若繁细,犹存名色;一条鞭矣,则并其名而去之,但知征粟征金,而不知何为而须此矣。万历间每府州县皆置税场,伹不宜遗内使督扰耳,言者谓之扰民。其云扰者,要皆市井奸嚣之宵小,於国家根本所依南亩之劳人,未有怨咨也。或且谓农民日用亦必资於商贾,随地而税,则物价增贵,农民亦受其病。不知人必免於冻馁而后可有求於市,则以税故而价稍增,亦其所可堪者也。若苦於饥寒征徭,而无告之民经年而不入市者多矣,曾何损耶!议法於廷者,皆不耕而食,居近市而多求於市买,利商贾以自利,习闻商贾之言而不知稼穑之艰难者也。孰能通四民之有余、不足、劳逸、强懦而酌其平乎!杂派分责之商税,则田亩之科徵可减,而国用自处於优,国民两赖之善术也。孟子言“关讥而不征”,又言“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谓当时列国分据,彼疆此界,商贾阻难,需货于邻国,非宽恤之使厚获利,则趋他国而不至,故以不征诱之耳。后世四海一家,舟车衔尾而往来,何患於商贾之不来乎!孟子言恤商而孔子不言,鲁用田赋,以商贾之赋赋农民则讥之,斯万世不易之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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