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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第八道


  臣闻古者建都立邑,相其丘陵原隰,而利其水泉之道,通其所无,而导其所有。使民日取而不尽,安居于中而无慕于外利,各安其土,乐其业,无来去迁徙之心,膏腴之乡,民不加多,而贫瘠之处,民不加少。天下之户,平均若一,皆足以供其郡国之役使,而无所乏困。盖今天下所谓通都大邑,十里之城、万户之郭,其阴阳向背与其山林原隰之势,陂池泉水之利,皆秦汉以来所为创置摩画,使足以衣食其民,而无乏绝者也。臣尝读《周诗·公刘》之一篇,其言自戎迁豳之际,登高望远,以求其可居之地,与其可用之物,莫不详悉而曲尽。其诗曰:“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夫古之君子居于其邦,其欲知民之所利与器用之所出,盖如此其详也。及观《史记·货殖列传》,郡国之所有,东方之桑麻鱼盐、南方之竹木鱼稻与西方之五谷畜牧、北方之枣栗裘马,则凡一方之所有,皆可以备养生送死之具。导之有方,而取之有法,则其民丰乐饶足,老死而无憾。及行天下,览其山林薮泽之所生,与其民之所有,往往与古不类。夫自大江以北、汉水之侧,三代之时列国数十,楚人都于荆州,其在战国,最为强大。外抗群蛮,内御秦、晋,常以其兵横于天下,计其所都,安肯用瘠卤墝埆之地?而当今自楚之北,至于唐、邓、汝、颍、陈、蔡、许、洛之间,平田万里,农夫逃散,不生五谷,荆棘布野。而地至肥壤,泉源陂泽之迹,迤逦犹在。其民不知水耕之利,而长吏又不以为意,一遇水旱,民乏菜菇。往者因其死丧流亡、废县罢镇者,盖往往是矣。臣闻善为政者,不用甲兵,不斥疆界,兴利除害,教民稼穑,收敛倍称,而获兼地之福。今者举千里之地废之为场,以养禽兽,而不甚顾惜,此与私割地以与人何异?尝闻之于野人,自五代以来,天下丧乱,驱民为兵,而唐、邓、蔡、汝之间,故陂旧堤,遂以堙废而不治,至今百有余年。其间犹未甚远也,盖修败补缺,亦旬月之故耳,而独患为吏者,莫以为事。若夫许州非有洪河大江之冲,而每岁盛夏,众水决溢,无以救御,是以民常苦饥,而不乐其俗。夫许,诸侯之故邦,魏武之所都,而唐节度之所治。使岁辄被水,而五谷不熟,则其当时军旅之费、宗庙朝廷之用,将何以供?此岂非近世之弊,因循不治,以至此哉?然此乃特臣之所见,而天下之广,又安能备知?尝以为,方今之患,生于太怯,而成于牵俗。太怯,则见利而不敢为;牵俗,则自顾而爱其身。夫是以天下之事,举皆不成,而何独在此?臣欲破其牵俗之风,壮其太怯之气,意凡天下贫窭破散之郡县,使皆择善事能干之人而往为之长。因其去也,而天子亲谕,以此使得稍久于其任,而察其人民多田野辟者,书以为课。何者?此非难办之事,是以不待非常之才而后能济。唯其弛放怠惰,是以至此。今诚少严其事,使为吏者知上之属意于此,十岁之后,臣以为此必为富壤之区。而方今天下重征之处,亦为渐减,而取诸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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