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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熙河边事札子


  臣近以熙河帅臣范育与其将吏种谊、种朴等,妄兴边事,东侵夏国,西挑青唐,二难并起,衅故莫测,乞行责降。至今未蒙施行,臣已别具论奏。臣窃复思念熙河边衅,本由谊、朴狂妄,觊幸功赏。今育虽已去,而谊、朴犹在,新除帅臣叶康直,又复人才凡下。以臣度之必不免观望朝廷,为谊、朴所使。若不并行移降,则熙河之患猝未可知,加以朝廷论议,亦自不一。臣请详陈本末,而陛下察之。

  昔先帝始开熙河,本无兰州,初不为患。及李宪违命,创筑此城。因言若无兰州,熙河决不可守。自取兰州,又已十余年。今日欲筑质孤、胜如,以侵夏国良田,遂言若无质孤、胜如,兰州亦不可守。展转生事,类皆浮言。盖以边防无事,将吏安闲,若不妄说事端,无以邀求爵赏。此则边人之常态,而自古之通患也。今若试加诘问,理则自穷。何者,二寨广狭几何,所屯兵甲多少,夏人若以重兵掩袭,其势必难保全。既克二城,乘胜以击兰州,则兰州之危何异昔日。今朝廷不究其实,而轻用其言,以隳大信。夏国若因此不顺,外修朝贡,以收赐予之利,内实作过,以收卤获之功。臣恐二寨所得地利,殊未足以偿。此臣所谓质孤、胜如决不可城者,由此故也。

  昔先帝绥御西蕃。董毡老而无子。赵醇忠,其族子也,先帝尝遣苗履多持金币以醇忠见之。是时圣意盖有在矣。事既不遂,而董毡昏病,遂为阿里骨所杀。阿里骨本董毡之家奴,先乱其家,次取其国。董毡之臣,如鬼章,温溪心等皆有不服之志,此实一时之机会也。是时朝廷若因机投隙,遣将出兵,拥纳醇忠,则不世之功庶几可立。而一时大臣不知出此,递以旄钺宠绥篡夺之臣,使得假中国爵命之重,以役属蕃部。臣主之势,由此而坚。然自是以来,颇亦外修臣节,未显背畔之迹。而育等欲于此时复举前策,盖已疏矣。昔曹公既克张鲁,刘晔言于公曰:“公既举汉中,蜀人望风破胆。刘备得蜀日浅,蜀人未附也。诚因其倾而压之,蜀可传檄而定。若少缓之,蜀人既定,据险守要,不可犯矣。”公不从,居七日,闻蜀中震动,公以问晔。晔曰:“今已小定,未可击也。”夫机会一失,七日之间,遂不可为。今乃于数年之后,追行前计,亦足以见其暗于事机而不达兵势矣。

  臣闻种谔昔在先朝以轻脱诈诞,多败少成,尝为先帝所薄。今谊、朴为人,与谔无异。谊于顷岁偶以劲兵掩获鬼章,以此自负。而西蕃惩于无备,久作提防,亦无可乘之势。况育自到任,屡陈此计。咫尺蕃界,谁则不知。臣谓兵果出境,必有不可知之忧矣。兼闻近日擅招青唐蕃部,数以千计,纳之则本无朝旨,未有住坐之处,却之则于彼为畔,必被屠戮之苦。据此专擅,罪名不轻。臣不晓朝廷曲加保庇,其意安在。若不并行责降,臣恐朝廷之忧,未有艾也。借使阿里骨因此怨叛,结连夏人,同病相恤,更出盗边,羽书交驰,胜负未决。当此之时,大臣相顾,不敢任责,而使圣君、圣母忧劳于帷幄之中,虽食主议者之肉,复何益乎?臣所谓阿里骨决不可取者,由此故也。

  凡此二事,皆国家安危、边民性命所系,祸机之发,间不旋踵。故臣愿陛下蚤发英断,黜此三人。外则使异域知此狂谋本非圣意,易以招怀。内则使边臣知赏罚尚存,不敢妄作。此当今所宜速行者也。

  然臣尚谓熙河遭此破坏,彼此相疑,却欲招纳,令就平帖,非得良帅,未易可也。臣观叶康直之为人,深恐未足倚仗。何者?康直顷缘权贵所荐,节制秦凤。秦凤边面至狭,号为无事,而康直于前年冬,无故展修甘谷城,致令夏国大兵压境。兵役已集,康直恐惧,不敢兴功,妄以地冻请于朝廷。役既不成,寇兵乃去。既无将帅靖重之略,而当熙河摇动之秋,臣恐陛下西顾之忧未可弭也。要须徙置它路,更命熟事老将以领熙河,仍特赐戒敕,使知朝廷怀柔远人,不求小利之意。如此而边患庶几少息矣。取进止。
  贴黄:叶康直顷岁差知秦州,中书舍人曾肇、谏议大夫鲜于侁皆言康直昨因兵兴,调发刍粮,一路骚然,及合儿男掘取窖藏,斛斗货卖,及建言欲由泾原路入界,和雇车乘人夫,为知永兴军吕大防所奏,有违诏敕。先帝欲深置于法,康直素事李宪,宪营救得免。按其为人如此。今熙河方反侧未安,而付之此人,中外知其不可也。种朴昔因永乐复师之后,父谔权领延安之日,与其亲戚徐勋矫为谔奏,妄自保明劳效,仍邀取诸将赂遗,并奏其功。先帝觉其奸诈,欲加极典,既而释之,并特降官、落职停替。谔因此忧恚,发病至死。狂妄如此,若不加贬责,臣恐熙河终未宁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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