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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且园记


  侍御莱芜李君雍时谒余而请曰:

  “余为园于城之北隅,其中亭之曰可以。槐柏翳如,花竹分列,凿沼矢鱼,蹲石阴松,此余之所茇也。其东亭之曰学稼。植以梨枣,杂以柿杏,亭之后除地筑场,诛茅为屋,沟塍迕错,鸡犬识路,此余之所作劳也。其西亭之曰学圃。树桑成阴,蔬得以避暍,渫井为池,土得以滋坟,荣木周遭,瓜果狼籍,此余之所食也。折而南,其中有斋曰则喜,夹窗助明,琴书搘柱,余之所抱膝而深居也。梅树盘纡,编为虎落,丛生蔓延,香雾杂遝,树之眉曰梅花深处。东树桃李,西树杏,交亚蔽亏,为梅外藩,以明余之比于梅也。其北则老树攫挐,茂林晻霭,三径未绝,窅如深山;又折而西北,地势忽泻,清池呀然,长林覆之,若眉著面,桃李缘堤,莲藕盈池,无时不花,靡夕不月,余之所行吟而觞咏也。合而名之曰聊且园。子其为我记之。”

  余惟侍御荷橐簪笔,供奉赤墀,今且巡行云中、上谷间,宣威种落,一丘一壑,岂其所有事乎?东夷不靖,浃辰而克我河东,士大夫之辱,不止于四郊之多垒也,又何燕游之足云乎?侍御之名园曰聊且。聊且之为言,苟然而已之辞也。今之苟然者多矣,苟然于庙堂而国论坏,苟然于疆圉而戎索坏。侍御之所谓苟然者,园亭燕游之事而已。其所告诫于世者,不已多乎?若以附于止足之义,如公子荆所云,其于聊且之云,固不相背,要亦所谓同枕而异梦者,何足以发侍御之指哉?侍御僇力王家,为天子复河东故地,正佟夷之诛,使吾辈得握三寸管,为太平之幸人。他日幅巾杖屦,访侍御东海之滨,坐斯园而访陈迹,以余知言者也,其乐为何如?

  天启元年四月初五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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