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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南昌丁景吕序


  万历中,南昌丁公守太仓,招致名士镞砺。其子伯勉师邵茂齐,友黄经甫、姚孟长,吴人至今传之。今年春,伯勉弟时之持诗文卷谒余。读其《赠从子景吕》之文,曰:“虞山先生,今之昌黎、庐陵也。子适吴,为我过而请焉。”余为惭沮齿战,不能句。稍定,进曰:“先兄,伯勉之子也。奉其父之坠言,思纳屦门下久矣。”孟冬,景吕至,抠衣奉手,如其父。叔之云:“为余言伯勉,从茂齐诸人,谭余童年事甚悉,不啻连袂接席也。”伯勉偕经甫属文,竟日成十章。余心少之,日中而援笔,亦如其数。茂齐曰:“子才足兼二子。吾犹欲以子之移时,骄二子之移日也。”趣封题诒伯勉。景吕言伯勉晚犹藏弆箧衍,时时出示子弟。以吾童稚时抛砖涴璧之余,犹为人矜重如此,自顾其聪明,不逮老将至而耄,及淹留无成,为可惜也。

  昔者苏子瞻目欧阳公为天人,而谓人之称己,或以为胜之,或以为似之者,皆妄古之君子。推前哲而跂踵焉者,有师匠焉,有分齐焉,非苟为倾挹而已。其有趾高目长而易视古人者,非狂则愚也。余以肤陋末学,猥当昌黎、庐陵之目。每一念及,中热毛竖。尝执简以序时之之集,愧汗刺促,掣笔而中止者数矣。今于景吕之文亦然。江右二十年来,徐巨源席帽书生,尸盟文坛,时之独能与之驰骋上下。巨源没,景吕以渥洼家驹,挟毂相佽助。父子间才华光气,焰焰牛斗旁。而余方迟暮学佛,拨弃文字,引而自废,固其所也。于景吕之行也,不能无一言以复于时之,为道其所以不克为序之故,以自解焉。

  朔风飘萧,解装把酒,为时之道余老态,问搜伯勉遗笥故纸,漫墨包裹蛛丝中,相向而笑。是夫人也,童蒙而白髦,今所谓高文典册,灾木而黔石者,皆箧中之余波也。闻誉而骇,如爰居之听钟鼓,不亦宜乎。既而曰:“继自今吾党学子毋或以昌黎、庐陵为口实。虞山之行也,载此一言以反,为不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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