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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九、斗群贼翼人会空空

  前文赵三元由毕、伍二家回到自己家中,得知翼人影无双将家中现银盗光,并令照县官洪斌所给银两加罚三倍,过一天加一成,十日为期。如其怀恨不服,三日之后可去大明湖柳泉居相见。爱妻吓病,长子赵柱受了内伤,门人伤了两个。又听刁福来报,东大街土豪米二官人也为对头所伤,被王教师护送回去,要养三年才得痊愈。失意之事接连而来,忍气吞声将爱妻哄睡,骑马赶往陈玉庭家中求医求教,不料影无双又赶到了前面,并还给了一包药,玉庭已睡,不曾见到,匆匆看完所留书信,别了玉庭的门人雪花刀杨天寿,又往毕家赶去。

  一路上口是心非,正在自己捣鬼,忽见前面街口有四条黑影闪过,想起毕妻飞来凤桃花三娘子马翠风的机警狡诈,恐其暗约能手布就罗网暗算敌人,自己被她瞒过,无功可得,还要丢人,心里一急,二次催马前进。遥望毕家后园灯光上映,刚到后门下马,便听内里拼斗之声甚急,双方人数颇多。先是进退两难,继一想身边未带兵刃,无论双方胜败均可相机行事,刚刚纵到房上,便听侧面房脊后有人发话,跟着一条黑影一闪不见。

  再看下面两廊灯光明亮,双方恶斗猛烈,人多不识,除主人外十九夜行装束,正看不出是敌是友,忽有一人被马翠凤暗器打伤,窜上房来,又中了一镖,几乎跌倒。主人这面也有一人被对头打翻在地,不是马翠凤抢救得快已被杀死,急切问正打不起主意。房上那贼业已看出上面伏有一人,好似受伤情急,怒吼一声,猛扑过来。三元心想,此时双方胜败未分,我又不曾带有兵器,乐得假装到底,忙即往旁一闪,口喝:“我是来寻朋友,并不与你为敌。”

  那贼见对方没有拦他,立时乘机往旁窜去,一言不发,便想逃走,无奈伤在腿部,行动不便。刚过房脊,停得一停,便听下面毕贵大呼:“老大哥快些擒贼,这个不是影无双,乃我夫妻的仇人。”

  声才入耳,两条黑影已箭一般由下面窜将上来,只一照面便将那贼打倒擒住,绑了下去。同时下面厢房内又纵出了两人,只怒骂得两声,群贼立时一阵大乱,纷纷纵出圈外,慌不迭往对面房上窜去。下面的人也跟踪纵上,穷追下去。内有一贼被后出两人打倒,掼落院中,转眼人数去了十之七八,只剩毕氏夫妇和两个生人正朝受伤被擒的两贼戟指怒骂,听口气,这班敌人均是仇家。三元也纵了下来,因恐将马失去,先往后门外面将马拉进,回到院中一看,所擒共是三贼,貌相均极凶悍,已被绑紧,一个并还加上重镣手铐。

  一问经过,毕氏夫妇带着满脸愁急之容答说:“老大哥怎会深夜来此?耳目真灵,莫非我们的事你已知道了么?”

  三元知他夫妻一鼻孔出气,女的更是狡猾,明知故问,笑答:“我是为了家中出了变故,想起实在害怕,来寻二弟商量告退之事。听得里面动手,上房窥探,无意之间撞上,差一点疑心你们是和这位影大爷作对,所以你那对头受伤逃走,我连手都未伸。如其事前得知,怎会手无寸铁,连兵器都未带呢?”

  翠风咬牙切齿答道:“此事大哥也有关系,今夜敌人都是你哥儿俩破获那两次大盗案的同党来寻我夫妻报仇,最可气是指明和我作对。事有凑巧,不是事前有一老友送信,并代约人相助,还许当他影大爷派来,那才糟呢。”

  说完,正要细谈前事,忽听房上有人喊道:“三娘子,我们早已洗手,不是为你人单势孤,多年交情,也不至于出手;二位老前辈因想代你除害,业已穷追下去。我们不愿见生朋友,改日再会吧。”

  翠凤忙喊:“诸位弟兄留步!”

  人已无踪。另外两个帮手本和陈氏兄弟绑那三个受伤的贼,事完并未走过,也说:“三娘子再见,天已快亮,对头来人颇多,许还有事,我们去了。”

  翠凤连忙赶过,那两人把手一拱,已朝房上纵去,身法颇快。三元暗中留意,见这班人都是一身黑衣,带有面纱,本领颇高,所擒三贼两个腿上鲜血,业已浸出,滴了一地。虽被擒住,神态甚是倔强,想起前两次盗案翠风做得实在太辣,事隔三四年没有音信,还当对方不知是她所为,又知自己和毕贵不是好惹,故此无事,不料今夜大举来此复仇。事前并未听说,共只半日夜工夫,哪里约来这许多有本领的帮手,心方一动,主人已往上房请进。

  到了屋中,原来班房中虐待犯人、逼问口供号称五大件的全副刑具早已布置停当,同时发现被擒三贼虽然面带苦痛之容,带着脚镣,一步一步在陈氏弟兄喝骂之下挣扎走动,伤处鲜血点点滴滴由裤腿里落到地上,显得狼狈已极,但照平日经验,像这类本领高强,并有许多贼党业已逃去,就是心中怕死,为了本身体面和同党的援救,不到真个受刑不过,也必要装上几天硬汉,有那强项一点的更讲究连滚几次热堂不哼不哈,以取得同党和人们的尊崇。只要一场官司挺过,立时成了好汉,便是班房中人只管专用毒刑拷打犯人,也都喜欢硬汉,看不起脓包,越是胆小卑鄙反更吃亏,照例都是软硬兼施,上来先是大酒大肉尽情款待,讲那一套虚情虚面,非等好话说尽,对方满不听提,不讲交情,迫于无奈,方始发作。

  虽然一动手就是辣的,上来都是骗供,轻易不肯动刑,以防对方怀恨,将来翻供多招麻烦,在刚擒到手时真恨不能和哄祖宗一样看待。像今夜所擒一望而知是个积年巨盗,成名飞贼,无论如何多少总有一点骨头,何况所伤均在腿臂等处,并不甚重,血流这多,主人又未叫人准备伤药,业已到手的公事一言未问先就这样凌辱威逼,和对寻常老百姓一样,好些不近情理,心中生疑。料是主人夫妇闹鬼,假装点火抽旱烟,故意把那血迹踏上一脚,忽听翠凤喊人快些打扫血迹,并骂:“该死狗强盗,我这是干净住房,今天被你上了喜色,闹得满地都是血迹,少时老娘叫你知道厉害!”

  心又一动。回到座上,刚故意失惊,说:“我真冒失,也染了一脚红的。”

  说罢,伸手想取纸煤要擦,看它是否真血,翠凤已拿了一块抹布,口说:“见红三分喜,恭喜大哥大吉大利,步步都是彩头。”

  一面说话,将布递过,暗中微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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