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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随往旁边空处纵去。韩盛刚刚赶过,两下才交上手,七指神偷葛鹰便隔台飞来,一到便把祖存周换下,口中喝骂,宣扬淫贼张文广的罪状。

  江明先见敌人少年英雄,功夫颇好,只管对方开口骂人,横蛮无礼,还有惺惺相惜之意,并不十分忿恨,一听这是个采花淫贼,便有了气,迎面狠狠啐骂道:“我当你一个人物,原来是个采花淫贼!平日想必害人甚多。今日恶贯满盈,犯在小爷手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江明气功原有根底,和淫贼交手,自觉背晦,忿极之下,打对了面,使劲啐了一口。因在黄山练过水营功夫,虽然不是存心以此伤人,力量却大。淫贼正用手中刀挡开敌人兵刃,急于亮招取胜之际,面门全无遮隔,整个现出,百忙中万没料到敌人小小年纪会用唾沫伤人,一下喷了个满脸花,脸上好似中了一把铁沙细弹,当时肿起了好几处,面皮如割,疼痛非常。还算江明因这种功夫没练到家,未想拿它应敌,事前口中又未蓄水,不曾运用全力,否则就这一下,淫贼纵不闭过气去,受伤也是不轻了。

  淫贼冷不防吃了人亏,不由大吃一惊,惟恐底下还有杀着,慌不迭往后倒纵出去,一摸脸上,已是热辣辣浮肿了一片,敌人也自纵到。看出不是存心,越发怒火中烧,一面破口大骂,一面回手把背上斜插的护手日月钢轮取下,口中大骂:“小狗!”

  刀轮并举,迎杀上前。这件兵器和张文广所用单刀拐一样,内有精巧机簧,暗藏毒药暗器,虽不似张贼另有独门传授:毒药之外还放迷香邪雾,但也厉害非常。这时狮王雷应已听了葛鹰的话带了女儿走去,葛鹰正和淫贼张文广试那迷香暗器。

  江明前被葛鹰叫破,已然留神,目力又极敏锐,追纵过去时,面正向着葛、张二人,百忙中瞥见张文广暗器由拐柄上发出,方想:敌人真个阴毒,如非知底的人,谁能防到有这类毒招?忽见敌人将背带兵器拔下,定睛一看,那兵器前半是一五寸大环,上面顶着一个月牙,环下簇绕着一些寸许长、手指粗的倒刺,下半是寸许粗的杆;另有七尺多长的柄,柄头特粗,上有护手,通体纯钢铸就,打磨雪亮。心料柄中藏有暗器,格外加了几分防备。同时祖存周因葛鹰一说淫贼惯使毒药迷香暗器,表面旁观,暗中戒备,心想:葛鹰知底无妨,江明却是可虑,如凭真实本领交手,胜败自无话说,如要施展这类阴毒之物暗算,为救江明,只好放出飞剑将淫贼杀死,引起混战也说不得了。淫贼忽然虚晃一刀,身子往右一斜,使一个“叶底藏衣”之势,左手日月轮当胸推来。

  江明原因毒药暗器只不被打中身上便无妨害,最怕是所磕毒烟一人鼻孔,立即昏迷晕倒人事不知,自己又忘了把师父配制的解药带来,就能闭气,暂时尚可,久了仍是不便,意欲不等发作先把此贼杀死,只是把他这件兵器毁光。见淫贼将刀虚晃,改用一轮推来,料定是个杀着,必因相隔太近不便施为,想借自己用剑一磕或是往外推挡之势,乘机纵开,倒回轮柄好发暗器。灵机一动,故使险招,假作一时疏忽,只顾敌人右手的刀,没防到有这一轮,双足蓄劲,用内家钉卷之法立定地上,上半身慌不迭往后一仰,同时暗运气功,把右臂用足真力,等将轮头让过,往下砸来,倏地身子一挺,奋力举剑往上挡去。

  淫贼心计原和江明所料差不许多,一轮推去,正想江明用剑一挡,乘机纵开,倒转轮柄好发暗器,忽见敌人手忙脚乱,不倒翁一般身往后仰,似要倒纵出去,以为江明终是年幼,火候不到,误把前刀虚招当实,致有此失,自己双手俱有兵刃,占了便宜。似此情形,敌人万变不出甚巧招,准定吃亏无疑,现成便宜,焉有不取之理?连忙改退为进,往下砸去,并恐敌人身轻灵巧,纵跃神速,一下打空,还特加了力量。满拟十九可以得手,哪知江明是以天生神力取胜,轮方砸下,瞥见江明上身后仰如弓,下半身却和钉在地上一样,步法甚是稳定,心方微动。说时迟,那时快!敌人倏地挺身而起,举剑往上挡来。双方一个力猛,一个势急,江明又是成心,本来真力又大得多,淫贼却骤出不意,如何能当?只听地的一声,两兵相触,火星飞溅中,淫贼左手虎口立被震裂,日月轮向上荡起,几乎脱手飞去,身子却被震得倒退出去好几步。

  淫贼万想不到对方有此一着,知道不好,欲待抵御,身子还未立定。江明一击成功,更不怠慢,早就着这一挡之势,一个“飞鹰拿兔”,加上“拨草寻蛇”之势,连人带剑,飞身追纵过来。淫贼左臂已然震麻,虎口疾痛,勉强握着日月轮,不能用力,一见人剑飞来,吓得手忙脚乱,纵刀挡时,吃江明凌空举剑一拨,裆的一声将刀荡开,分心便刺,来势疾如鹰隼,灵巧非常。淫贼措手不及,瞥见剑光耀眼,已然临头,自知不能幸免,百忙中强用日月轮往上打去时,江明手中剑已由咽喉刺进,顺势右脚一抬,踹向淫贼左手腕上。淫贼一声惨叫,身往后翻,手中刀轮齐抛,尸横就地。江明随手把日月轮拾起一一看,和葛鹰对敌的淫贼也同时毙命,方和祖存周谈说。

  正面主台和东面客台上已有多人纷纷喝骂,离席而起,待要出场,为前后几拨死伤的人报仇雪忿。西面客台上邢党中的一些前辈剑侠高人,只拿眼望着主台上几个妖邪中的能手,冷笑不言,如无其事。眼看中、东两台约有二十余名敌党争先欲出,就待往擂台上杀到,忽听破锣也似大喝道:“你们都不要动!我和老偷儿还有约会呢。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你们要打,等我和老偷儿先见完了胜败再说。”

  众人一看,由主台和西客台的过道中间,飞身纵出一个须髯如戟的老者,相隔三台中央空地约有八九丈远近,声随人起,话未说完,人已纵到,宛如一只大鸟凌空飞坠,身手矫捷异常,端的名下无虚,引得四面观众纷纷叫起好来。查洪身落地上,先朝争先出场诸人把双手一分,满头白发根根倒竖,气势虎虎,威猛已极,身后却插了一件从未见他用过的兵刃。此人天性刚愎,说出便做,不容违忤,又知葛鹰也是一身好功夫。前晚二人斗得正急,吃天山大侠老少年神医马玄子跑来,解围引去,未分胜负,今日又是二强相遇,众人俱想见识这场恶斗,开个眼界,于是走到台边。待要下纵的人十九停步不前,齐说:“葛鹰老贼可恶该死!既是老前辈前往除他,我等遵命观战便了。”

  主台上一干妖僧妖道早吃花四姑稳住,定有毒计,准备挨到夜间,将邢党中人一网打尽,现时双方只凭真实武功交手;嗣见蔡党连败数阵,虽也忿怒,并未想即出斗。这些争先出场的人,有一多半是东看台的,本是受了蔡乌龟的暗示,心忿主人不早出头,意欲就此出场,引起混战。

  正面主台共只四人,却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吃查洪迎头一拦。内有两人,一名飞天鹞王开泰,一名神刀于四,本领颇高,虽在主台列座,原是蔡乌龟好友,性又粗豪,见众人俱吃查洪拦回,好生不快,正要发话。查洪已把话说完,往对面擂台走去,脚底甚快。眼看快到台前,要往上纵,猛瞥见查洪身后还紧跟着一条小黑影,身法更是矫捷,定睛一看,乃是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一件黑衣密扣紧装的小孩。如是敌人,查洪不会一无觉察,如是自己人,又未见过,查洪既拦别人上场,怎会自己反倒带上一个?心方惊奇,忽听身后同党有人问范氏弟兄道:“这小贼颇与近来江湖上传说的黑摩勒相似,好些绿林朋友都吃他亏,怎会和查老头子在一起?”

  王、于二人,原和前受闽抚指使、想要劫杀虞尧民的一干盗党交好,闻言见那黑衣小孩果与传说中的黑摩勒相似,本就心中不忿,再一回忆那些盗党被害之事,不由怒火上升。飞天鹞王开泰首先纵落台下,往对台赶去。自从广、浙两方决裂交手,当中台阶便照例撤去,后到那一伙老少花子俱在台前跌坐观斗,台上人如不由两侧台阶走下,便须由这伙异丐头上飞越。先前众人纷纷抢出,花四姑和几个心腹同党又各忙于劝阻,均未留意。神刀于四眼尖心细,正待相继纵落,百忙中瞥见王开泰往台下飞落时,脚底下正坐着一个面黄如蜡的中年花子,见人由他头上飞过,面色倏地一沉,猛扬手朝着王开泰身后空按了一下。如换别人,决当作是适逢其会,正赶上下面抬手;于四却是行家,早看出这伙花子无一好惹,这一掌可是内家最厉害的功夫,心中一惊,不便明言,众花子一字排开,正挡去路,不敢再由头上飞越,只得绕向台角空处往下纵落,暗中留意:众花子各自目注前方未动,大有人不犯我、我便中立、决不伸手之势,王开泰纵势极快,也不知受人暗算与否,又想起仇敌可恶情景,忿怒忧疑一时并作,急匆匆往前飞驰。

  这时查洪已和葛鹰对面,正在互相问答。王开泰也自纵上,正向那黑衣小孩喝问,还未交手。神刀于四刚纵到擂台上,便见查洪满脸怒容,拨转头待向王开泰喝问,才一对面,倏地冷笑道:“你这厮怎不听话?已然中人暗算,受了内伤,不跳动也只保得七日活命,此时想活还来得及,不去找人救命,偏来这里作甚?”

  王开泰见查洪老气横秋,恶声相向,本来又要发作,一听话音不妙,忽然心动,想起适才由台上纵落时,后心好似微微一麻,因系凌空飞越,身后无人,没怎在意,知道查洪老眼无花,人甚实在,、决无虚假,方自惊疑。于四已在旁使一眼色,接口道:“王二哥,主人着我来请你回去,有话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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