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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萧宝恐大师翻脸,又爱又恨,无计可施。五姑心深,看出燕玉不喜乃子,所说一半托词,意欲将事说定,便令丈夫向大师苦求。大师明知爱徒与萧宝无缘,无如姊弟情长,便把燕玉唤来,劝令应允。燕玉满腹冤苦,气在心里,说不出来,偷觑师父已有不快之容,暗忖:“全家血海冤仇在我一人身上,如不允婚,师父脾气,纵不因此将我逐出,报仇之事决难如愿。”

  想了又想,慨然答道:“弟子命如纸薄,全家受害,孤苦零丁,蒙恩师抚养教训,得以成人,怎敢违命?只是大仇未报,何心及此,如蒙恩怜,等弟子学成之后手刃亲仇,只师父作主,无不惟命。”

  大师本觉身是佛门中人,强迫一个孤女嫁她不愿之人,心生内愧;又见她满脸泪痕,辞色悲壮,好生怜爱,拉近身旁,温言抚慰道:“徒儿莫伤心,师父必为你作主,并令宝儿助你报仇,事成之后再定婚嫁。为防宝儿年轻情热,向你纠缠,我近在南阳遇一姓魏施主,为我建了一所小庵,本备你将来报仇时隐伏待机之用,好在双方年纪尚小,宝儿用功头上,也不应早婚,明日便带你三人移往南阳白云庵我的下院便了。”

  萧氏夫妻溺爱狗子,本想婚事一经说定,便用阴谋使狗子先称心愿,此时木已成舟,至多被大师埋怨一顿,决不会由此翻脸,燕玉也不致中变,不料大师师徒会移往南阳,性又刚愎,苦劝不听。这时燕玉更出落得玉人也似,容光比前越发美艳。狗子原因近日梦魂颠倒,几于相思成疾,时向父母老脸苦求,谁知弄巧成拙,反倒延误,在她报仇以前连人都难见到,连气带借,向母撤娇哭诉埋怨不已。

  恶妇心疼狗子,但知大师言出必践,无可挽回,一面抚慰狗子,力允为之设法,此时欲擒先纵,姑宽一步,以免激变,反而不美,好容易才把狗子劝住,越想越有气,顿犯恶性,在她师徒走前,把燕玉喊往一旁,说道:“我儿哪些配你不上,如此推三阻四?有你师父和宝儿相助,铁鹰寨老贼父子的人头迟早是你囊中之物,便先答应,免使宝儿伤心,你都不肯,看你报仇之后,还有何说?到时,乖乖的做我媳妇,我必把你爱若亲生。你若改嫁他人,固是必死;便你永远不嫁,也休怪我无情。如在走前向宝儿吐点口风,使其安心,我便重重谢你,你意如何?”

  燕玉早知恶妇母子行为阴险,再见她说时面带狞笑,隐蕴凶机,越发害怕,想了想,把心一横,慨然答道:“弟子心意已早言明,亲仇未报以前万事无心,一切已由恩师作主。虽然誓欲手刃亲仇,但是仇敌人多势盛,也非弟子一人所能成功,只要小庄主能如恩师之言,代我扫荡贼党,我违了约,杀剐任便如何?”

  说完施了一礼,便往大师禅堂走去。恶妇越发恨在心里,本想进谗,偏生大师刚直,见事已说定,恶妇行时又拉燕玉背人密谈,随听霜娥暗告,说恶妇示威凌逼,又见燕玉回时满脸悲苦,清泪欲莹,心怜爱徒,老大不快,未等开口,先把脸色一沉,立命起身。恶妇不敢再说,强作欢送,心恨燕玉人骨,暗骂:“不识抬举的贱婢,将来只敢毁约改嫁,拼着和老东西反脸,你也休想活命。”

  大师迁居南阳以后,狗子借着访看为由,连去数次。燕玉先恐苦缠,避而不见,最后无法,便向狗子出下难题,请大师转告,说贼党势盛,自己专杀仇人小贼侯鼎,为首两老贼和一干余党要狗子代为除去。狗子知道事难责重,又见燕玉冷若冰霜,对他全不理睬,大师不为作主,反说借此激励志气,两老贼交游甚广,党羽众多,想要全胜并非容易,如知向上,到时我必助你成功;否则,休说燕玉,我也不愿使她嫁你。禅门清静之地,如何屡来缠绕?可速回山,时机一至,自会寻你。狗于无法,只得怀恨回去。

  燕玉原想身世凄凉,孤苦无依,师父又强迫嫁与狗子,连削发出家均所不许,每日想起心事,以泪洗面。先颇伤心,后见狗子一味苦缠,恶妇也时来向师父絮聒,知道早晚必落人手,母子二人无一善良,如何能与白首,嫁后光阴必更痛苦,转不如报仇之后自杀,索性从父母于地下,倒也清净。主意打定,便不再愁苦,一味用功,等待时机。哪知良缘夭定,巧遇余式,见对方世家子弟,文武双全,少年英俊,又是那么和厚大方,对于自己隐蕴情愫,但是气度雍容,厮抬厮敬,言笑不苟,不似狗子,人既卑鄙,言动轻浮,处处使人厌恶,芳心早已感动,生出情苗。只想起处境艰危,师父素爱自己,或者还有商量,恶妇母子一听嫁与别人,必不免于杀身之祸,自怨薄命,只得断念。

  无如双方一见倾心,情根日固,不知不觉自然流露,再经过那场患难,对方深情密爱本就不忍坚拒,神乞车卫再出头一作主,心想,恶妇母子虽凶,但有车卫暗助,余式又是铁扇老人门下,当可无事。最怕的还是师父这一关,后虽度过,因在诸葛家中听刘明背了余式谈起,说狗子萧宝本定第二日赶来相助,并还约有好些同党,哪知关中诸侠先到了两日,认为这类贼党何堪一击,到即下手,与他定什约会?冉旸谷答说想借此多除点害,特意放宽时日,强请关中九侠中的李氏夫妻三人多留一日,一面命人转告卢、左二老侠和燕玉姊弟提前下手,萧宝到时已成尾声。

  半残大师也由别处赶到,听说事完,便即回庵。和萧宝同来的两人原是大师代约,令助狗子成功,与李氏夫妻和卢、庄二老相识,偶听谈起燕玉受伤、被人救走之事,被萧宝听去;又听说有一少年带了燕玉逃走,当时妒火中烧,立即赶往,途遇车卫,将其拦住,逼了回来,又受一场恶气,归寻大师代约的两个帮手商计时,那两人已被卢隐警告,不令多事,各自走去。知道车卫和卢、左二老无一好惹,因还不知情敌姓名来历。

  燕玉本领并非寻常,竟会受此重伤。情敌能够深入虎穴,救她出险,必是能手无疑,素性好猾,欺软怕硬,恐再追逐,人单势孤,自招没趣。又见大师不曾出头阻止,未见自己便即回庵,可见以前不是诚心;否则以她之力,迫令燕玉早嫁,必不敢抗,何致被人夺去?心中怀恨,意欲回山哭诉,迫令父母出头向大师理论,一面约人搜寻情敌,杀他夫妻泄愤,愤极之下连大师也未见便赶回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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